高平县城的欢呼声,在胜利的第三天,被一阵急促而又尖锐的集合号声所取代。
刚刚才从血战的疲惫中缓过一口气,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上一个安稳觉的数千名八路军将士,被再次紧急集合到了城中心的广场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搞什么名堂?鬼子不是刚被我们打跑吗?” “是啊,城都打下来了,还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难道是……要开庆功会?”
士兵们在下面交头接耳,气氛显得有些轻松。
然而,当林啸天,身着一身还带着硝烟味的戎装,面沉如水地走上高台时,所有喧闹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从这位年轻的旅长脸上,看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比攻城之前,还要凝重百倍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肃杀之气。
“弟兄们。”
林啸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我知道,你们都很累。我也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们打了胜仗,可以松口气了。”
“但是,我今天要给你们所有人的脑袋上,都浇一盆冰水!”
“我问你们!你们脚下站的,是什么地方?!”
“是县城!”有士兵下意识地回答。
“错!”林啸天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这里,不是县城!这里,是鬼子给我们设下的,一个巨大无比的、甜蜜的死亡陷阱!”
“你们以为,我们打下了一座城,就是胜利了吗?!” “我告诉你们!从我们踏进这座城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送进了鬼子的绞肉机里!”
他猛地转身,一把扯下身后盖着的一块巨大幕布! 幕布后面,是一副刚刚绘制完成的、巨大的周边地区军事地图! 地图上,代表着日军的数个巨大的、黑色的攻击箭头,已经从太原、阳泉、长治等各个方向,如同一只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死死地指向了他们脚下这座孤零零的城市——高平!
“都给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林啸天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狠狠地戳着,“我们,是在平原上!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据守的山地!我们就像一颗暴露在旷野里的钉子!”
“鬼子的坦克、鬼子的大炮、鬼子的飞机,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从四面八方,把我们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打掉了一个守备大队,但鬼子,会派来一个师团!十个师团!” “他们会用比我们猛烈十倍的炮火,把我们连同这座城市,都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掉!来洗刷他们的耻辱!”
“到那个时候!我们,无路可退!无险可守!” “我们,要么,就像一群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再逃回太行山的山沟沟里去!” “要么,就全部死在这里!给我们脚下这座城市,陪葬!”
一番话,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每一个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士兵头上! 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旅长……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王虎的酒意,也瞬间被吓醒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就撤?”
“撤?”林啸天的眼中,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我们八路军的字典里,没有‘撤退’这两个字!”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山沟里打了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平原上,插上了我们的第一面旗帜!” “我们身后,是几十万刚刚才看到希望的父老乡亲!” “我们要是就这么跑了!我们丢掉的,不只是一座城!丢掉的,是我们这支军队的军魂!是我们千千万万百姓的,人心!”
“所以!”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钢铁在碰撞,“我们不撤!不但不撤!我们还要在这里,给鬼子,准备一场他们永远也忘不了的,盛大葬礼!”
“他不是要来吗?那好!我们就把这座城,变成一座巨大的、能把他连皮带骨都嚼碎了的,钢铁磨坊!”
“我命令!”
“从现在开始!独立第一旅,全体将士,连同高平县城所有能喘气的男女老少!全部转入最高级别的——” “——战时状态!”
“王虎!陈庚!” “到!” “你们两个,立刻去组织!把我们所有的部队,还有城里所有的青壮年,都给我发动起来!我们的新任务,不是操练,是当工兵!是当苦力!”
“我要你们,在三天之内,把城外那条护城河,给我挖得再深一倍!再宽一倍!” “我要你们,在城墙的外面,给我挖出三道,深不见底的反坦克壕!” “我要你们,在所有鬼子可能进攻的路线上,把我们所有的地雷、铁蒺藜、竹签阵,都给我铺上去!铺得连只兔子都蹦不过去!”
“是!”
“李剑!赵志国!” “到!” “城墙,修!给我往死里修!把所有能找到的石头、砖块、木头,都给我垒上去!把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都给我加高一倍!” “但是!不是简单的加高!我要你们,把我们地道战的精髓,都给我用到这城墙里去!” “把城墙的内部,给我掏空!给我修建成一个,布满了交叉火力点、暗堡、交通壕的,立体的、蜂巢式的战斗堡垒!” “我要让鬼子的炮弹,除了能给我们挠痒痒,炸掉几块砖头,再也伤不到我们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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