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顶不住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侦察兵,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连滚带爬地从前方那片如同鬼域般的丛林里钻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林啸天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
“东面、南面、西面……全……全都是鬼子!黑压压的一片,至少……至少两个大队!把我们……把我们逃出去的路,全都堵死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万斤巨石,狠狠地砸在了这支残兵败将的心头。
他们被困在了一处狭长的、被当地人称为“鳄鱼谷”的河谷里。两侧是陡峭的、无法攀爬的绝壁,而三个方向的出口,此刻,已经被日军彻底封死。
“他娘的!”王虎一拳砸在湿滑的岩石上,震得手背鲜血淋漓,“我们被包饺子了!这帮狗日的,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啊!”
队伍里,一片死寂。
还能站着的战士,已经不足三十人。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不是带着枪伤,就是被疟疾和痢疾折磨得不成人形。每个人的弹药袋都早已干瘪,大部分人的步枪里,只剩下了最后几发子弹。
“团长……跟他们拼了吧!”李振拄着他那把已经砍得卷了刃的大刀,艰难地站起身,他那双曾经如同饿狼般凶狠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死灰,“反正都是死!与其窝囊地病死、饿死在这里,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换一个够本,换两个赚一个!”
“拼?拿什么拼?”卫生员小刘哭丧着脸,“我们现在连抬枪的力气都没有了!冲出去,就是给鬼子当活靶子!”
绝望,如同这片丛林里无处不在的瘴气,浓重得让人窒息,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每一个战士最后的意志。
“谁说我们要死了?”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个冰冷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骤然响起。
是林啸天。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绝望,只是默默地,将那张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简易地图,铺在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
“都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看。”他指着地图上,那个被三个红色箭头死死钉住的“鳄鱼谷”,“鬼子确实把我们三个方向都堵死了。但是,他们忘了一个地方。”
他的手指,缓缓地,移向了地图的最北端。
那里,是一片被标注为“黑色沼泽”的危险区域。
“团长,那是沼泽!是死路!”一个老兵失声叫道,“我听当地人说,那片沼泽邪乎得很!别说是人,就是野牛陷进去了,也别想活着出来!鬼子……鬼子是故意把我们往那里赶啊!”
“没错,是死路。”林啸天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丛林里,亮得吓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死路,鬼子知道,我们也知道。所以,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这条死路里,杀出一条活路来!”
“什么?!”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想法给惊呆了!
“团长!你疯了?!”王虎第一个吼了出来,“那他娘的是沼泽!不是平地!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十几个走不动道的伤员弟兄,怎么过去?!”
“鬼子在我们屁股后面追着,我们在前面沼泽地里趟着,到时候前有烂泥,后有追兵,那才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不。”林啸天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正在计算着最精密仪器的工程师,“鬼子在我们三个方向,都布下了重兵。唯独北面,他们只会派少量部队,进行象征性的警戒。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绝不可能,也绝不敢,踏进那片死亡沼泽半步!”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就要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间,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他们的包围圈!”
“这一仗,我们打的,不是阵地战,是心理战!赌的,就是鬼子指挥官的傲慢和自负!”
他环视着一张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
“弟兄们,我问你们!你们是想窝在这里,像一群待宰的猪羊一样,被鬼子慢慢地耗死、困死!”
“还是想跟着我林啸天,去那片死亡沼泽里,杀出一条血路,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整个河谷,再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看着林啸天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那股被绝望压抑下去的血性和求生意志,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干了!”李振第一个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发出一声脆响,“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宁可陷进烂泥里喂王八,也绝不窝在这里让鬼子看笑话!”
“对!干了!”王虎也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团长!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干了!”
“干了!”
残存的几十名战士,在这一刻,发出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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