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乱石村,天刚蒙出层鱼肚白,就被重型卡车的轰鸣声撕开了寂静。
黄土路基被车轮碾出深浅不一的辙印,像给大地缝了灰黑色的补丁,风一吹,细碎的土渣打着旋儿往人衣领里钻,连空气都带着股“刚睡醒就被迫搬砖”的粗糙劲儿。
远处的破碎机还没启动,只支着庞大的钢筋骨架,在晨雾里像头蹲守的巨兽,而料场边缘的临时工棚已经冒起炊烟,馒头的麦香混着柴油味飘过来,算是给工地添了点烟火气。
亚兴建材的车队是七点整到的,两辆黑红相间的重卡在料场门口排开,车兜里的砂石料堆的冒尖,阳光下泛着均匀的青灰色,看着就很“实在”。
徐工作为驻点工程师,跟施工人员同吃同住,一看到料车进场,手里攥着检验手册,就从工棚里匆匆出来,先绕着车斗转了三圈,粗略看了下砂石的品相。随即蹲下来捻起把砂石在手里搓,又用卡尺量石子的粒径,那认真劲儿,比给自己自己家房顶挑瓦还要细致。
“徐工,手续都齐全了,你看这随车的清单,这两合格证,还有昨天实验室出的预检报告,一样不缺。”亚兴的项目负责人李福瑞递过来一摞文件,纸页被夹的整齐,徐工接过后翻了两遍,又让取样员从每辆车斗里各铲了一铁锹料,装进密封袋里送到临时实验室。
没等半小时,检验员就举着报告跑过来,嗓门洪亮:“徐工,合格,各项指标都超国标线!”
李福瑞立马松了口气,拍着车斗笑:“我就说嘛,咱亚兴的料,比菜市场的白菜都实在,绝不可能出问题!”徐工也跟着笑,指挥着装载机开始卸车,青灰色的砂石倾泻而下,再料场堆起座小山,看着很有些壮观。
一天的喧嚣渐渐沉寂,夜色像浸透墨的棉絮,沉沉压在工地的铁皮围挡上,连虫鸣都缩在暗处不敢露头。
三五个裹着灰扑扑工装的身影从围挡破口钻出来,橡胶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被晚风揉得细碎,一落地就没了踪迹。
领头人打着手电,光柱死死钉在砂石堆上,却又刻意压得极低,只在地面映出一小片昏黄。
另外几人抄起帆布兜,弯腰往兜里扒拉砂石,动作又快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石子。
装满的帆布兜被迅速拖到停在暗处的三轮车旁,倒空的兜子又立刻递回来,循环往复间,原本堆的老高的砂石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下去。
大概是为了掩饰,另有两人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泛着咸腥的海沙倒在原来的位置。海沙颗粒更细,再熹微的光里泛着冷白,和残留的砂石混在一起,乍看竟辨不出异样。
后半夜的露水凝在眉梢,没人顾得上擦。直到东方泛起了青白,领头人才最终停手,几人慌忙把最后一袋砂石搬上车。
三轮车蹬起来,颇为费劲,在黄土上留下一道道深邃的印记,可最终却跟诸多痕迹交叠,消失在晨雾里。
工地斜对角的旧集装箱里,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了一下,周正亮安排的两个暗哨始终没挪窝。一人攥着夜视镜,镜头牢牢锁着那几个穿梭的身影,每一次帆布兜起落、每一趟三轮车往返,都被他低声报给身旁记录的同伴。
笔记本上的字迹在小手电微弱的光线下飞快蔓延铺展,“凌晨1:23分,开始搬运砂石”“2:57,三轮车第三次往返”“4:08,海沙开始倒入原位”“全程看棚人未醒,初步猜测,被下药,待取证。”
令人全程没发出多余声响,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直到那辆三轮车驶离,记录的人才合上笔记本,拿望远镜的同伴才比了个“妥了”的手势。
集装箱外的天光正慢慢变亮,他们趁着工人未醒,又将看棚人的茶杯仔细看看了,取了残水留证。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搅拌站的工人刚准备往罐内上料,何文带着取样员过来复检。
昨天材料入库的过于顺利,何文总觉得不安心,正好今天过来一趟,就打算再复测一轮。
徐工跟在身后,拿着记录本,也觉得再复测一下会更妥当。工人停在一旁,看着何文操作。
还是昨天那堆砂石,可铲起来一看,颜色好像比昨天深了点,抓在手里一搓,还能感觉到细小的泥块。
检验员把样品倒进检测仪,没两分钟就皱起眉,抬头看向何文的眼神,跟见了外星人似的:“何顾问,不对啊,含泥量超过0.8%,强度也差了一大截,不合格!”
现场的人一听,都懵了一瞬。何文跟徐工凑过去盯着检测仪的屏幕,手指在数据上戳了戳:“你再测一遍,是不是机器没校准?这昨天刚验收合格的材料,怎么可能隔一晚就差这么多?”
检验员又重新操作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甚至比第一数字还差。
何文咬着后槽牙:果然还是出了问题。
徐工眼神也暗了暗。
两人并没声张,偷偷让取样员装了两袋样品,找第三方机构再测下,免得前后数据对不上,让钱大江看了笑话。
上午九点,何文拿着试验报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徐工见状,把报告拿过来一看,随即往桌上一拍,声音里带着愠怒:“这还上什么料?亚兴那批料根本不合格!跟昨天的预检报告完全对不上,这怎么前后一天,砂石的质量能差这么多?”
“会不会是卸车的时候混进了别的料?或者昨晚下雨受潮了?”
何文摇了摇头:“昨晚没下雨,料场也拉了防雨布,看棚的人说昨晚没人出入,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亚兴送的料有问题。”
徐工也是也个头两个大,才开工就遇上这种事儿,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何文找到周正亮,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通。
周正亮将暗探的记录递给何文,本子边缘还凝着露水的潮气。
她翻开本子,目光扫过规整的时间线,随即在“海沙倒入原位”那行顿住,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了纸页,让原本平整的边缘皱起一道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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