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坐在畜牧场办公室的旧木桌前,夜幕低垂,沼气灯渐亮,逐渐驱散黑暗。
窗外此刻是此起彼伏的动物哼鸣,桌上摊着她对在手项目的梳理,红笔圈出“项目管理团队建设”几个字。
何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表格边缘,白天何妈的话还在脑中不断回响,那恨铁不成钢又唉声叹气的模样不时浮上心头。
“你什么都想做,你什么都想管,你事业越做越大,那朵朵呢?”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时间紧迫,她要抢在死神前做更多”,现在想来,那激烈的指摘中又藏着多少无奈。
她猛地靠向椅背,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了抓。当时拍着胸脯跟何妈说“你先顶上,我随后就到”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何文的确陷入了误区,她误将“个人能力强”等同于“团队管理好”,忽视了管理核心是“激活集体力量”。
决策上未建立团队共创机制,习惯凭借个人经验定方向;
分工上,未根据成员优势合理授权,关键工作全部集中在何妈一个人手中,导致核心成员过载,也让其他成员失去成长机会,团队整体能力无法提升;
风险管控上,未培养替补力量,基本上是能抓一个抓一个,一旦核心成员出现变动,项目将直接面临崩盘风险。
何文心下一动,开始洋洋洒洒地编制《畜牧场岗位职责及管理办法》。
第二天清晨,畜牧场上工的人陆陆续续进场了,何文才堪堪停笔。
“何文姐!你昨晚咋没回家?你闹脾气离家出走?”小雪一看见何文,就猫着腰低声询问:“朱队长,昨晚脸拉的老长,虽然没骂人,但是那气场,很是阴森可怖!你要不去梯田项目上躲躲?”
“躲哪儿去啊!怎么不去支援北大荒建设呢?西北治沙也行呀?”何妈一脸严肃,脸色的确黑的能滴墨,“长本事了,骂两句就犯驴了是不是!”
厚重的木门被撞的发出“哐当”一声,何妈踩着门槛跨进来,玄色的短打坎肩绷在身上,每走一步,何文感觉自己的命要短一截。
何妈眉头拧成疙瘩,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扫过屋里人时,空气仿佛凝住了。明明没说话,可那浑身绷着的劲儿、眼底压不住的怒火,让屋内两人颤颤而立,连窗外的风都似不敢往里吹,只在门口打了个转。
“怎么?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想法?”何妈跨着步子,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何文仿佛听到自己脖子断裂的声响。
何文面对何妈挺怂,但是毕竟事出有因,她似是给自己打气,正了正神色:“妈,听了您昨天一番教诲,我简直茅塞顿开,之前我的确考虑不周……”
“说重点!”何妈是个火爆脾气,最是听不得酸腐的客套话。
“我昨晚熬了通宵,编制了个管理办法。帮你减负的同时,也让畜牧场各员工作职责更清晰,责任更明确。”何文将手里已经写好的文稿递给何妈,“之前畜牧场整改以及日常管理工作全部由你担着,偶尔还要干喂猪、清圈的活儿,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造。”
“我们稍后开个会,把咱们现有的同志要有效的用起来,同时也要吸纳愿意加入咱们团队的群众。妈,你也要把手上的权分一分,发挥集体智慧,建立长效的管理机制,咱们不能顶着你一个人薅,也不能一出啥事儿就指望我给拿主意,咱们务必要责任到人!”
何文一口气儿说的不带喘的,感觉心里淤堵的气都顺了不少!
“呵,算没白骂你!你说说你是不是属陀螺的,不抽不行!”何妈傲娇的将手里的资料往腿上墩了墩,“你再给刘贵送一份,他那什么管理也是糊弄鬼的玩意,他那边不落实,你还得跑断腿!”
何文心里明白,想整体提高管理水平绝非朝夕,任重而道远,“妈,刘叔那边等咱们畜牧场盘顺溜了再改也不迟,他那情况要复杂不少!”
“是啊,朱队长,何文姐不得先紧着自己人忙活!不分轻重的,你又要变老虎!”小雪见何妈心情大好,也一展笑颜。
“你个皮丫头,嫌弃我凶,你别吃我炕的馍呀!谁说馋椒炒腊肉的!”
“我错了,我只是怕您气大伤身,动手什么的,就当活络筋骨了!”
小雪骨气就那么多,一般利诱就能收买。
约莫八点,畜牧场的人员在小院集合完毕。
院坝里的石凳也勉强坐的满满当当,何文没拿稿子,直接站在台阶上开口:“咱们村搞养猪,不是我何文一家子的事儿,得是咱们在座全体同志的事儿。咱们往后分好工,谁会干啥,想干啥,都说说!”
话音刚落,底下就热闹起来。
田翠翠第一个举手:“我想养小猪,活像个会跑的糯米团子,我可乐意天天伺候它们!”
杂工老周接着说:“我之前主要清圈、运猪粪,搬饲料的活儿,但是现在不是年纪大了嘛,想着看看能不能换个稍微轻松点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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