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乳白色的雾气像轻纱般缠绕在嶙峋的山石间,连山寨门口那两尊石狮都只剩模糊的轮廓。
山寨外的空地上,洛阳官府的官兵正有条不紊地清点俘虏——
甲胄在雾中泛着冷光,士兵们手持名册,每点到一人便用朱笔划去名字,俘虏们则垂头丧气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的黑衣还沾着昨夜厮杀的血污与尘土。
胡斐扶着苏凝霜走到一棵老槐树下,树皮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树影在晨雾里摇摇晃晃。
苏凝霜的左臂缠着临时包扎的布条,暗红的血渍已晕开半掌大,每走一步都忍不住蹙紧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程灵素提着沉甸甸的药箱快步跟上,铜制的药箱扣环随着脚步轻响,她刚蹲下身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金疮药、止血散与银针,就被苏凝霜轻轻按住了手。
“程姑娘,先不急着处理伤口,”苏凝霜喘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冷雾中凝成白汽,她的目光越过空地的俘虏,扫过身边神色凝重的众人。
“黑莲教主力虽灭,静玄那老贼也伏了诛,可我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苗大侠还在塞北盯着西路军,咱们多久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胡斐一怔,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胡家刀刀柄,随即皱起眉:“算起来,已有半月。上次他让人捎来的信,只寥寥数语说‘西路军暂无异动,可暂安’,没提其他情况。如今静玄死了,你说她之前会不会暗中给西路军传了消息?毕竟她跟西路军早有勾结。”
“肯定传了!”萧清玄突然从人群后凑过来,脚步急切得带起一阵风,他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那是昨夜卧底鹰盟时留下的伤,语气里满是焦急,“我在鹰盟卧底时,亲耳听静玄师太跟心腹密谈,说要派最信任的人去塞北,用金银策反西路军将领!
苗大侠身边只有几十名苗家子弟,若是西路军真倒戈了,他前有敌军、后无支援,怕是要腹背受敌!”
程灵素手中的金疮药瓷瓶“咔嗒”响了一声,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稳住手,抬头看向胡斐,眼底满是担忧:
“那咱们得立刻去塞北!塞北这个时节已经下过雪了,天寒地冻的,苗大侠要是受了伤,荒郊野外连草药都不好找,我得回去再带上足够的御寒丹和冻伤膏,还要多备些治风寒的汤药。”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凝霜立刻站直身子,尽管左臂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她指尖发白,眼神却格外坚定,像淬了光的剑。
“刀剑盟的弟子已在洛阳城外的驿站集结,正好跟去塞北支援。多个人手,多份保障,总不能让苗大侠独自面对危险。”
胡斐点头,转身对身边一名身着灰衣的弟子吩咐:“你立刻去洛阳知府的官署,让他全权负责后续的俘虏处置和山寨清理——
俘虏要押去府衙审讯,山寨里的兵器和黑莲教的卷宗也得封存。就说我们有紧急要务,需即刻赶往塞北,后续事宜再另行交接。”
弟子拱手领命,脚步匆匆地钻进晨雾里,很快没了踪影。
苏凝霜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拉住胡斐的衣袖,声音又急了几分:“对了,出发前得给武当、峨眉、昆仑这些大门派传信!黑莲教还有余党没清理干净,别让他们趁机偷袭各派山门。
尤其是武当和峨眉,之前刚从门里揪出黑莲教的眼线,根基还没稳,要是被余党钻了空子就糟了。”
“我已经让人去办了,”胡斐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尽量放缓,好让她安心,“传信的弟子骑马走了快两个时辰,这会儿应该快到武当山了。咱们现在就去城外驿站汇合,争取今日午时前出发,能多赶些路是些。”
程灵素一边往药箱里塞油纸包好的草药,一边抬头补充:“塞北昼夜温差大,白天可能还有太阳,到了晚上能冻得人牙打颤。大家得多带件厚棉衣,最好再裹条羊毛毯。我还在驿站熬了些驱寒的姜枣汤药,装在竹筒里封好了,路上能找地方热着喝,免得冻出风寒。”
萧清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点腼腆:“我对塞北的地形熟,之前跟着鹰盟的人去过河西走廊好几次。苗大侠的营地应该在走廊东侧的山口——
那地方两边是山,中间只有一条路,易守难攻,最适合牵制西路军的动向,他肯定会选在那儿扎营。”
“有你带路就好办了,”胡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信任,“不过你得跟我们说实话,之前在鹰盟,有没有听过西路军将领的名字?知道是谁领兵,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免得见了面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萧清玄垂眸仔细想了想,眉头拧成一团,过了片刻才开口:“好像叫巴图,是个蒙古汉子,听说身高八尺,力气大得能扛着马跑。
这人性格特别暴躁,一点小事就能发火,而且最看重金银——静玄师太跟心腹说,只要给够金条和绸缎,巴图肯定会反,他本来就对朝廷给的军饷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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