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东市口,空气里飘荡着熟肉铺的焦香、鱼贩的腥咸,以及一种崭新的、令贵族们心惊胆战的亢奋气息。
“走过路过莫错过!三句话气死征税官!五步法告倒大老爷!”一个扎着歪髻的年轻人在人堆里上蹿下跳,手里挥舞着几卷泛黄的竹简,唾沫横飞,“子产大人刚铸了刑鼎是不是?鼎上有字看不明白?没事!《邓析法律服务手册》专业解读!包学包会!学不会退学费!现在报名附赠《如何优雅地把乡绅怼进沟里》现场教学!”
他身旁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蹲着本场主角。邓析其人,面皮黄瘦,裹一件看不出本色的葛布袍子,席地而坐,面前摊开几张破草席权当展台。他不吆喝,只懒洋洋地乜斜着眼,看面前那位脸红脖子粗的屠夫:
“你说公孙黑家的狗咬了你家羊?”
“对对!大人您看!”屠夫急吼吼举起一坨血肉模糊、勉强能辨出是羊腿的东西,“啃成这样!俺就指着这羊过年啊!”
“嗯,”邓析慢悠悠剔着指甲缝里并不存在的污垢,“这羊……交配税交齐了吗?”
屠夫一愣:“啊?”
邓析掀起眼皮:“按上个月新规,凡城内饲养之牲畜有产羔或配种能力者,须按羊头缴纳‘繁育潜力特别税’。你这羊,”他用脚踢了踢那截可怜的小腿,“瞅着……能配种吧?税单呢?”
“啊这……俺……俺不知道啊!”屠夫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不知道?”邓析轻笑一声,像指甲刮过陶片,“去,先补缴税款,再开具官印牲畜伤亡报告,去公孙府申请理赔。手续不全,你这就是扰乱治安罪外加诬告贵族……按新鼎律法第七条……”他伸出一根指头,在空气里比划了个“圈禁半年”的手势。
屠夫扑通瘫坐在地,两眼发直。刚刚还心疼他的邻里乡亲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才明白,那口立在广场中央、在阳光下闪着青幽冷光的铸刑鼎,原来不只是石头的,更是邓析手中活灵活现、两头开刃的刀!
不远处酒肆二楼,几道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窗纱,死死钉在邓析瘦削的脊背上。那是公孙黑的管家,阴着脸对旁边人低语:“给脸不要脸的泥腿子!回头就去找相国!这种祸害……” 话音未落,邓析仿佛脑后长眼,突然仰头冲着二楼窗口,露齿一笑,雪白整齐,像个发现新猎物的狐狸。
“看,”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入刚喘匀气的屠夫耳中,“狗主人派人盯着你呢。想想吧,是现在回去找地保理论你家羊的生育能力问题,还是……”他故意拖长调子,手指悄悄指了指广场方向那尊鼎,“晚上去鼎下头找我,给你指条既能出口恶气、又能让公孙家赔得肉痛的明路?一包腌肉干,换他公孙大善人跪着给你道歉!咋样?”
屠夫浑浊的眼珠猛地爆出亮光,像干草堆里塞进了一把火星子。
当法典遇上杠精:邓析的洪荒之力——
子产铸刑鼎那日,郑国朝野震动。贵族们忧心忡忡,担心法条透明后难再上下其手;百姓们懵懵懂懂,围着那口刻满拗口词句的青桐大家伙指指点点,仿佛看天书。唯有一个人,在新郑城某个逼仄低矮、混杂着霉味和劣质墨汁味的小屋里,抚掌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飚了出来。
“妙!妙啊子产!”邓析拍案叫绝,手里捏着新鲜速记下来的鼎文拓片,“好一个‘子产火锅底料’!大鼎朝天!敞亮开干!”他眼中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像饿了三天的野狗看见了刚宰杀的活羊,“有了配方,就知道怎么调出最好吃的味!也能在别人的锅底里……精准下毒!”
他连夜铺开竹简。不是着书立说,而是搞起了春秋版法律杠精实操指南:
第一章:无限细分术——
“伤害罪?太糙!”邓析提笔疾书,“要细分!犬齿伤害按犬种定级!公獒、细犬、京巴伤害指数能一样?犬主精神状态如何?是蓄意纵犬还是遛狗失控?狗当日是否佩戴标识?被害人有无挑衅行为?挑衅是持械还是徒手?羊腿被撕咬部位是否属于优质精肉区?统统细分!细分到对方律师头皮发麻算完!”
第二章:概念替换**——
指着鼎文“禁止私人强索债务”,邓析嘴角勾起坏笑:“看见了吗?关键在于‘强索’二字!你家债主提着剑堵门?那是武力胁迫,自然强索!但……”他笔锋一转,“如果债主只拿着算盘,面带微笑坐在你家门口嗑瓜子,一边嗑一边慢悠悠念你欠了多少钱、多久没还、按利息滚到现在是多少……让你媳妇儿不敢出门、儿子不敢回家、邻居指指点点、你自己在屋里发疯……这,叫‘恶意磋商性催收’,能套用‘扰乱治安条款’告他!索债变扰民!懂?”
第三章:循环论证必杀技——
“你说我偷鸡?”邓析对着空气模拟原告冷笑,“第一,证据何在?仅凭鸡毛指向我就涉嫌偷鸡?此乃有罪推定!郑法第一原则‘疑罪从无’!第二,所谓赃物(鸡汤)无法证明是我所煮!可能鸡是被盗后他人烹饪赠送与我!第三,你作为失主不圈好自家财产(鸡笼),造成贵重资产暴露风险,本身就涉嫌管理失职!反告你诬陷加侵害名誉加公共安全隐患!赔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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