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7房间那扇深灰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门在身后无声滑合,将那片令人茫然的、变幻莫测的诡异光晕和低沉的、如同巨兽呼吸般的嗡鸣彻底隔绝。林小满甚至来不及喘一口气,更别提整理脑海中那团被“感知协调仪”搅得如同浆糊般的混乱思绪,一位穿着浅蓝色制服、表情如同精密面具般毫无波澜的工作人员,已经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示意他跟上。
林小满如同提线木偶般,拖着沉重的脚步,跟随着工作人员穿过另一条光线柔和、色调冰冷(依旧是深浅不一的灰与蓝)、寂静得令人窒息的走廊。两侧墙壁光滑如镜,映照着他苍白、恍惚的身影,如同行走在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镜面回廊中。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完全吸收,只有他沉重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愈发显得这空间死寂得可怕。
最终,工作人员在一个标有“Λ-3”的房门前停下。门牌上的符号简洁而抽象——一只线条流畅的手掌,掌心托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球体。这符号在此刻的林小满眼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献祭般的暗示感。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这个房间比之前的静坐室稍小,但布置风格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个高度洁净、简约到近乎冷酷的实验室或……展示厅?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纯白色的实验桌,桌面光滑得如同冻结的冰面,反射着天花板投下的均匀冷光。
然而,桌子上陈列的东西,却让林小满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微微收缩!
没有冰冷的针筒!没有闪烁的仪器屏幕!没有复杂的导线!
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满目、形态各异、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材料样本?!
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水晶和矿石,如同沉睡的精灵,被精心放置在柔软的黑色绒布衬垫上。从晶莹剔透、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白水晶,到深邃如夜、内蕴点点星光的紫水晶簇;从粗糙原始、带着大地气息的深褐色矿石,到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棱角分明的碧玺和绿松石;旁边还有几块闪烁着不同金属光泽的块状物——冷冽的银白、沉重的铅灰、温暖的赤铜、甚至有一小块散发着暗金色泽、如同凝固阳光般的金属;更远处,几段纹理清晰、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木头(一段是温润的黄花梨,一段是带着清香的雪松),一块光滑圆润、如同岁月沉淀的黑色鹅卵石,一小杯盛在透明器皿中、纯净得如同空气的清水,以及……一团放置在特制容器里、形态不定、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凝胶状物质!
每一件物品下方,都贴着一个小小的、冰冷的数字标签——从1到20。
一位年纪稍长、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薄薄乳胶手套的研究员站在桌后。他的气质与之前的工作人员截然不同,眼神锐利而专注,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沉稳和探究欲。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林小满同学,请坐。”他示意林小满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林小满依言坐下,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般,无法从那些奇特的陈列品上移开。水晶的冷光、金属的锋芒、木头的纹理、凝胶的蠕动……这一切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自然的能量感。这又是什么测试?材料学鉴赏?还是……某种更诡异的感官实验?
“不必紧张,”研究员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平静地解释,“这是一个基础的感觉敏锐度评估环节。请你按照编号顺序,从一号开始,到二十号结束,依次触摸桌上的样本。”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林小满脸上,补充道:“触摸后,请用语言描述你的感受——包括最基础的物理触感,如温度、光滑度、硬度、重量感等,以及……”他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意味,“……任何其他特别的感受。无论多么细微、多么难以描述、多么……不合常理,都请如实说出来。记住,没有标准答案,真实感受即可。”
他指了指桌角一个不起眼的、如同小型录音笔般的黑色设备:“我会记录你的描述。”
没有标准答案?真实感受?林小满心中警铃大作!这熟悉的套路!这分明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诱使他暴露那些“不合常理”的感知!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昆虫,研究员那看似温和的眼神,正透过镜片,冰冷地剖析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但他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第一号样本上——那是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通体乳白色、如同凝固牛奶般的石英石。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轻轻触摸上去。
指尖传来冰凉、坚硬、光滑的触感,石头本身有一定的分量感。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发紧:“凉的,很光滑,有点重。”他描述着最直观、最“正常”的物理感觉,内心却在疯狂吐槽:这有什么用?测试我是不是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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