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数天、堪称地狱强度的“交流周专项紧急培训”终于踉踉跄跄地接近了尾声。特殊关注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复杂而沉重的气氛,混合了极致的疲惫、海量信息过载后的茫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被抽空所有的无力感。学生们一个个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禾苗,瘫在各自的座位上,眼神发直,目光空洞,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什么文化礼仪培训,而是一场耗尽心智、摧残灵魂的严刑拷打。
各种苛刻到变态的行为规范、层层递进直至毁三观的应急预案、以及那本厚得能当盾牌使的《守则》精华要点,如同无数沉重冰冷的枷锁,一层层套在了他们的思维和本能之上,勒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连呼吸的节奏都需要先在内心里默念一遍《空气吸入呼出管理暂行规定》(虽然并没有这个规定,但高压之下,他们感觉快有了)。
赵大鹏依旧站在讲台上,同样是一脸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这几天的连轴转、声嘶力竭的咆哮、以及不断重复那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离奇的条款,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和心力。他环视下方,看着这群像是被霜打蔫了、又被狠狠踩了几脚的茄子一样的学生们,深吸了一口气,知道魔鬼训练可以暂告一段落,但更重要的是进行最后的战前总动员和精神加固。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那沙哑得几乎破音的声音立刻像条件反射般,让所有神游天外、几乎要灵魂出窍的学生们一个激灵,强行驱动疲惫的身体坐直了些,目光艰难地聚焦到他身上——这是几天高压恐怖培训形成的生理性服从。
“同学们,”赵大鹏开口,声音异常低沉和严肃,甚至比之前讲解任何一条奇葩规定、任何一个离谱预案时都要凝重百倍,“几天的培训,该讲的,我能讲的,都已经讲完了。该强调的,我也已经强调过无数遍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每一张年轻却早已被愁云惨雾笼罩、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
“我知道,你们私下里肯定觉得这些规矩很扯淡,很憋屈,甚至很…他妈的荒谬。”他顿了顿,语气里甚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粗口,似乎他自己也对此深有同感,但立刻又绷紧了脸部的线条,恢复了冷硬,“但是!你们必须给我牢牢记住!刻进骨头里!这次交流周,不是一场儿戏!更不是你们展示所谓个性、炫耀那点不稳定能力的舞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战鼓擂响:“这关乎的,不仅仅是一次校园活动的成败,更是我们西校区存在的根基,是星云大学某些绝不能公之于众的核心秘密的存亡安危!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成为无法被原谅的历史罪人!到时候,就不是写检查、赔钱那么简单了!”
“历史的罪人”这几个沉重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原本还有些麻木和散漫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和恐惧感。
“所以,”赵大鹏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穿透每个人的灵魂,将接下来的话直接钉进去,“从现在开始,直到交流周彻底结束,安全送走最后一位东区师生为止!我要你们忘掉一件事!必须忘掉!”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心跳都仿佛被他攥在手里。
“忘掉你们的与众不同!忘掉你们那些稀奇古怪、惹是生非的能力!忘掉你们平时那点可怜的、可笑的、现在看起来一文不值的个性!”
这话说得极其严厉,甚至有些伤人自尊,但此刻台下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甚至连委屈的表情都很少。因为他们内心深处知道,赵大鹏说的是冰冷而残酷的事实——在“零暴露”这个压倒一切的终极目标面前,一切个性、一切特质都是需要被彻底剔除的高危风险点。生存面前,尊严和个性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要惊艳全场,不是要技惊四座,不是要促进什么狗屁深度交流和理解!”赵大鹏的语气几乎带上了一丝狠厉和破罐破摔的意味,“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其他所有事情都要为它让路!”
他猛地转身,拿起一支粗大的、墨迹浓郁的黑色白板笔,大步走到教室前方那面光洁的白板前。
笔尖重重落下,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在干净得刺眼的白板正中央,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所有期望和绝望都灌注进去一般,写下了两个巨大、粗犷、笔画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扭曲变形、带着几分狰狞气息的字——
平 凡!
黑色的墨迹几乎要透穿板面,那两个字像两座沉重的大山,猛地压入每个人的视线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无法喘息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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