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午后,阳光透过醉仙楼精致的雕花窗棂,在满是酒渍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济公与掌柜的争执声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就在掌柜的挽起袖子,准备叫伙计将这“吃白食”的疯和尚轰出去时,酒楼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两条虎背熊腰的大汉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高八尺开外,面如重枣,一部美髯飘洒胸前,正是人称“美髯公”的陈孝。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面色苍白中透着一股青气,却是“病服神”杨猛。这两人刚走完一趟远镖,风尘仆仆,本欲去灵隐寺探望师父济公,恰巧路过醉仙楼,听见里面熟悉的嬉笑怒骂声,便走了进来。
“师傅!”杨猛声若洪钟,几步跨到济公面前,抱拳行礼,随即虎目一瞪,扫向掌柜和伙计,“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辱我师傅?说出来,俺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本就浑人一个,加之对济公敬若神明,见有人对师父不敬,顿时火冒三丈。
陈孝相对稳重,连忙拉住杨猛,对吓得脸色发白的掌柜拱了拱手:“掌柜的莫怪,我兄弟性子急。请问家师因何事与贵店起了争执?”
掌柜的见这二位气势汹汹,尤其是那红脸汉子腰间还挎着刀,哪敢怠慢,战战兢兢地将济公吃饭不给钱还强词夺理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二位爷明鉴,小店小本经营,实在……”
济公却抢先打断,指着掌柜对陈孝、杨猛说:“徒弟们来得正好!这店家欺辱为师,吃了顿斋饭便要收钱,还要扣下为师抵债,可怜为师这身破衣裳,当了都不值几个铜板哟!”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引得周围食客窃笑。
陈孝是了解自己这位师父的,闻言不禁莞尔,对掌柜的说:“掌柜的,这位是灵隐寺的济公长老,乃是有道高僧。这饭钱多少,算在我账上便是。”说着便去掏钱袋。
掌柜的一听是名满临安的济颠僧,连忙摆手:“原来是活佛济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这顿饭算小店孝敬圣僧的,万万不敢收钱!”
济公却把破扇子一摇,笑道:“哎,一码归一码。饭钱自然要付,不过嘛,和尚我今天出来,是化缘修大碑楼的,身上确实不名一文。陈孝啊,钱你先垫上,算是借给为师的香火钱。”
陈孝连忙应下付了账。济公又对杨猛说:“杨猛,你力气大,帮为师扛着韦驮菩萨,咱们继续化缘去。”
杨猛是个实心眼的,师父有命,想也不想就去扛那沉重的泥塑韦驮像。陈孝却觉得有些难为情,低声对济公道:“师傅,您老人家若要化缘修庙,何须如此辛苦?弟子认识些富户乡绅,十两八两的布施还是能化来的。”
济公哈哈一笑:“徒儿,这你就不懂了。化缘不仅是化银子,更是化缘分,化人心。靠面子化来的银子,哪有靠本事化来的功德大?走吧走吧!”说着,率先晃出了醉仙楼。
杨猛扛着韦驮,紧紧跟随。陈孝无奈,只得跟上。这一行三人,一个邋遢疯僧在前,一个病怏怏的汉子扛着威严的韦驮像在中,一个美髯公臊得脸通红在后,成了临安街市上一道奇特的风景。认识陈孝、杨猛的人无不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让素来讲究脸面的陈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了不远,见街北新开了一家气派的茶叶铺,张灯结彩,显然是刚开张不久。济公停下脚步,对杨猛说:“把韦驮放下,在此地等着。”又对陈孝眨眨眼,“瞧好了,看为师如何化个善缘。”
济公整了整那件百衲破僧衣,迈步上了茶叶铺的台阶,对着忙活的伙计唱了个喏:“辛苦,辛苦!恭喜宝号新张宏发!”
伙计见是个和尚,虽衣衫褴褛,但口气和善,又是来道喜的,便也堆起笑脸:“多谢大师傅吉言!请里面用茶?”
“茶就不喝了。”济公笑嘻嘻地说,“和尚我此来,一是道喜,二是化个小缘,助宝号生意兴隆,也助和尚我重修庙宇。”
伙计心想,化个小缘无非几文钱,便爽快地问:“大师傅要化多少?”
济公伸出两根手指:“不多,二百两银子。”
“多少?”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二百两?大师傅,您莫不是开玩笑?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哪来二百两银子布施?”
济公却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此时辰好,只化二百两。若等到日上中天,那可就是四百两了;等日头偏西,得要六百两;若是等到日落西山,嘿嘿,没有八百两,和尚我可就不走了。要是化上一天一夜,只怕把你这铺子都化给我,也算不清这笔账喽!”
掌柜的在里面听得真切,以为来了个借化缘之名敲诈的疯和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旁边有个看热闹的中年茶客,自恃有些身份,上前对济公说:“和尚,人家新店开张,图个吉利,你化个三五百文香火钱也就罢了,张口就是二百两,这不是成心搅局吗?看你也是个出家人,莫要自误。”
济公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施主倒是好心。不过,这缘法在你身上,你驮得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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