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张士芳被那油锅地狱的噩梦吓得魂飞魄散,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躺在王府书房的床上,窗外月色朦胧,正是夜半三更。他惊魂未定,喘息未平,却听得对面床上李修缘(济公)也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嚷道:“哎呀呀,可了不得了!心疼死我了,我的张大哥哟!”
张士芳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问道:“李贤弟,你……你嚷什么?”
济公揉着眼睛,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做了一个极怕人的梦!梦见来了两个官差,凶神恶煞的,用铁链子把你锁了,带去见阎王爷!那阎王爷叫鬼卒带你游遍了十八层地狱,什么刀山火海、油锅冰山,哎呦喂,看得我是心惊肉跳!最后,我瞧见阎王爷把脸一沉,说你这人心术不正,要害王员外,还要害别人,吩咐鬼卒把你扔进那滚烫的油锅里……只听‘刺啦’一声,炸得是嘣脆透酥!生生把我给吓醒喽!”
张士芳一听,头皮发麻,后背刚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心中骇极:“怪哉!怎么我做的梦,他竟知道得清清楚楚?连油锅炸人都说得分毫不差!莫非……莫非这屋里真有古怪?还是这疯和尚……”他不敢再想下去,自我安慰道:“是了是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我白日里思虑过甚,加上这和尚疯言疯语,才做了这般噩梦。做梦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然而,那地狱景象太过真实,那滚油的灼热感仿佛还贴在皮肤上,让他心有余悸。
他翻来覆去,试图再次入睡。谁知刚一合眼,那阴森恐怖的梦境竟又卷土重来!此番不是油锅,却是被小鬼押上了寒光闪闪的刀山,利刃穿足,痛彻心扉,吓得他又是一身冷汗,猛然惊醒。如此反复竟有三次,每一次梦境都更加清晰,更加可怖。张士芳被折磨得心神俱裂,听听外面梆子响,正是三更天。他再也忍不住,一骨碌爬起身,心道:“这屋子定然有邪气!再睡下去,只怕真要把我吓死在这里!此处不可久留!”
想到此,他一边穿衣一边对王全和济公道:“二位贤弟,你们睡吧,我……我要走了。”
王全被惊醒,迷蒙问道:“张大哥,这半夜三更的,你要上哪儿去?”
张士芳支吾道:“你别管,我……我是不敢在这屋里睡了。”他穿戴整齐,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外院叫起已经睡下的家人给他开门。那些家人平素就厌恶他游手好闲,此刻被半夜吵醒,个个满腹怨气,嘟嘟囔囔地给他开了门,少不了背后又是一阵咒骂。
张士芳逃也似的出了王府,沿着冷清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海棠桥。此时秋夜深沉,月明星稀,一轮冷月挂在当空,清辉洒在桥下潺潺的秋水之上,泛着粼粼寒光。已是深秋时节,金风萧瑟,吹得岸边树梢枯黄的叶子簌簌作响。四周万籁俱寂,唯有桥下流水呜咽东流,更添几分凄清。
张士芳独自站在桥头,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些。他茫然四顾,心中盘算:“这半夜三更,我能去哪儿?客栈早已关门,勾栏院(妓院)或许还能寻个宿处……”他本就是酒色之徒,此刻受惊之后,更想寻个温柔乡压惊。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桥北边的小树林里,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那哭声悲切哀婉,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张士芳素来好色,闻声便循着走去。到得林间近处,借月光一看,果然见一个年轻妇人正倚着一棵老树掩面哭泣。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身段窈窕,虽在悲泣,却别有一番风流体态。张士芳看得心痒,再走近些细瞧,更是神魂颠倒:只见这妇人生得芙蓉面、杨柳腰,一双杏眼哭得红肿,泪光点点,更显娇媚;窄窄金莲不足三寸,真是我见犹怜。
张士芳整了整衣冠,摆出斯文模样,上前柔声问道:“这位小娘子,为何在这深夜荒野之地独自啼哭?有何难处,不妨说与小生知晓,或可相助。”
那妇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张士芳一眼,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道:“这位公子爷有所不知……小妇人章氏,命苦啊!嫁了个不争气的丈夫,嗜赌如命,将一份家业输得精光,如今家中连隔夜的粮米都没有了……这还不算,他……他今日竟为还赌债,狠心将小妇人卖了!我趁夜偷偷跑出来,思前想后,无路可走,只想在此痛哭一场,便……便寻个短见,一了百了!公子爷您想,我……我哪里还有活路啊!”说罢,又呜呜咽哭起来。
张士芳一听,心中大喜,暗道:“这真是天赐良机!如此标致的人儿,竟落得这般地步,合该我张士芳走运!”他淫心顿起,忙做出一副关切姿态:“哎呦,小娘子,快莫说这寻死的话!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你正青春年少,死了岂不可惜?跟了我去如何?保你穿金戴银,享不尽的富贵!”
妇人止住哭泣,疑惑道:“跟了你去?公子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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