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符文板透过破烂的皮甲传递着寒意,虎子庞大的身躯佝偻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拉动破损的风箱,发出嘶哑浑浊的声响。他瘫坐在第一尊石像崩塌后残留的碎石堆旁,左腿那道被光爆燎伤的伤口边缘焦黑卷曲,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脏污的脸上犁出数道泥泞的沟壑,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符文地板上。无盾的左臂无力地搁在膝上,右手不自觉地、一遍遍地摩挲着臂铠上那个空荡荡的卡槽,指尖在那断裂扭曲的金属边缘停留,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夹杂着空茫与痛楚的悸动——那是他最坚固的依靠,现在只剩下一地冰冷的残渣和一个空洞的印记。
几步之远,苏洛几乎蜷缩成一团。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眼紧闭,面庞因精神力剧烈透支而惨白如纸,额角的青筋兀自微微跳动。她的一只手无力地摊在地上,指尖还带着施法后未褪尽的、微弱的灼热感,此刻却只剩下无意识的轻微抽搐。法力池的彻底枯竭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虚脱,更有精神层面的剧烈眩晕与恶心反胃,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灵魂的燃料,只剩下一个沉重疲乏的空壳。
李墨尘的状态最是糟糕。他斜倚着墙壁滑坐在地,木杖无力地倒在一旁。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强行压榨最后一点法力维系那微不足道的【根须缠绕】,近乎燃烧生命般的代价让他胸腔如同破败的炉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烧火燎的痛楚和微弱的湿咳。他的法力槽不仅仅是空的,甚至呈现出一种干涸至龟裂的虚影状态。那双总是闪烁着温和睿智光芒的眼睛此刻黯淡失神,布满了透支的血丝,仿佛连抬一下眼皮都需要耗尽所剩无几的力气。他勉强摸出最后一份仅能恢复微弱法力值的【粗糙的松香粉剂】,近乎是凭着本能,将那带着苦涩松油味的粉末艰难倒入口中,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唾液艰难地将其濡湿、勉强咽下,随后便只剩下愈发沉重的喘息。
林朔沉默地弯下腰,从两尊倒下的石像核心残骸附近,各自拾起一枚光滑温润的【光洁碎片】。它们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微弱的、规律的脉冲式能量波动,如同一颗沉眠的心脏。四枚碎片(加上之前收集的两枚)冰冷的触感和稳定的脉动,是这场惨烈胜利唯一的、冰冷的馈赠。他走到队友身边,将两枚新获得的碎片递了过去,动作没有言语。虎子接过碎片,粗重的喘息顿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他对这些蕴含能量、精细脆弱的东西天生缺乏感应。苏洛勉强睁开眼,无神地瞥了一眼掌心那温润的晶体,指尖尝试着调动一丝枯竭的意念去接触那内部流淌的微弱光流,却只换来眉心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让她立刻放弃了尝试,疲惫地再次合上眼。
但当林朔将最后一枚新碎片轻轻放在墨尘染血的掌心时——变化发生了!
那枚【光洁碎片】接触到墨尘皮肤的瞬间,内部原本平稳流淌的微光骤然紊乱,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一层冰冷的、肉眼可见的、淡到几乎透明的淡紫色光晕,毫无征兆地自碎片深处弥漫出来!这光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瞬间侵染了墨尘掌心微弱的生命力波动!墨尘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闷哼一声,手臂猛然一抖!他指尖本因恢复粉剂作用而凝聚起的一缕稀薄、充满生命力的翠绿色治疗微光,在与这淡紫光晕接触的刹那,竟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嗤”声!仿佛雪被投入滚油!那点珍贵的治疗微光如同风中烛火般剧烈摇曳,差点直接溃散!
墨尘猛地抬头看向林朔,失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并非受伤后的愤怒,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最直接的本能感知——如同黑暗中触碰到了不洁之物!他声音沙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这东西…在排斥我的本源!”
林朔的手也在那一瞬僵住!他震惊地看着墨尘掌心碎片表面那突兀浮现又迅速隐去的淡紫光晕,以及治疗微光被灼烧排斥的景象。一股深切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这不是治疗中断的反应,而是两种力量本质上的水火不容!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腰间那沉寂的【暗蚀獠牙】匕首,在刚才碎片异动的一刹,仿佛死水微澜般传来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共鸣。
“…别浪费力气感应了。”林朔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低沉干涩。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最后一枚碎片纳入自己的物品栏,“这些‘钥匙’,恐怕只有冰冷的能量回路,没有灵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乎失去战力的队友,残酷地陈述着事实:“没药,没法力,人人带伤。休息,马上。恢复一点是一点。我们没有退路,下一关是什么,全看那扇门的‘心情’了。”他特意加重了“心情”两个字,再次强调了这封闭祭坛的绝对掌控与无情。
长时间的沉默在大厅里弥漫。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低沉的咳嗽声,甚至能听到心脏在疲惫胸膛中沉重而杂乱的搏动声。这是被无形巨手碾过后短暂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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