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是杜鹃啼血,尖锐地划破了这片被霓虹灯浸染的夜空。
江舒悦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前一秒,她还在为尊严的碎裂而瘫软在地。
这一秒,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像是被顽童随手丢弃的破烂娃娃,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她能看清母亲飞在空中时,那张因惊恐和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
她能看清母亲散乱的头发,像一团枯萎的水草。
她能看清母亲的身体与坚硬的柏油马路接触时,那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
然后,就是血。
温热的,鲜红的,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液体,从母亲的身下,迅速地,毫不犹豫地蔓延开来。
像一朵在暗夜里盛开的,妖异的死亡之花。
“妈……”
江舒悦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她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朝着那片血泊爬去。
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出了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都汇集在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上。
爬到了。
终于爬到了。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在距离母亲身体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不敢碰。
她怕一碰,母亲就真的碎了。
“妈……你醒醒……你别吓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地乞求着。
“妈!你看看我啊!我是悦悦啊!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你快起来啊!”
“我们不干了,我们不跟他斗了,我们回家……我们回乡下好不好?我们再也不来城里了……妈!”
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和身体逐渐变冷的温度。
周围的世界,从极致的安静,瞬间变得嘈杂无比。
马路对面的“楚大厨”门口,那些看热闹的宾客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路过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纷纷围了上来。
“我靠!出车祸了!”
“太惨了吧,人直接飞出去了,这还能活吗?”
“快打120!快打110啊!”
手机的闪光灯,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地亮起。
“咔嚓。”
“咔嚓。”
一张张照片,一段段视频,被迅速地记录下来。
镜头里,是瘫在血泊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和旁边已经没了声息的母亲。
这血腥又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对于围观者来说,不过是今晚朋友圈里最劲爆的素材。
“家人们,谁懂啊,现场直播,太刺激了!”
“这女的好可怜,看样子她妈是当场没了。”
“那个开车的司机也懵了,站在那儿腿都软了。”
“不是,你们没看到吗?这女的妈是自己冲到马路中间的,跟个疯子一样,这能怪谁?纯纯的激情送人头啊。”
“楼上的嘴巴积点德吧,一条人命没了,你还在这儿玩梗?”
“我说的是事实啊,这种行为叫自杀式袭击,司机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兄弟们,把‘倒霉’打在公屏上!”
这些议论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江舒悦的耳中。
她听不清,也听不懂。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母亲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刺眼的红色。
“呜呜——呜——”
尖锐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撕开了人群的嘈杂。
很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让一让!都让一让!不要围观!”
警察开始疏散人群,拉起了警戒线。
医护人员则迅速冲到徐周丽身边,开始进行检查。
“瞳孔放大,无自主呼吸,颈动脉无搏动……”
一名医生冷静地汇报着情况,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江舒悦的心上。
最后,那名医生站起身,对着江舒悦,也对着旁边的警察,轻轻地摇了摇头。
“人……已经不行了。”
轰隆。
江舒悦的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希望的弦,也彻底断了。
她双眼一翻,身体软软地就要倒下去。
可就在她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双鞋,一尘不染。
与这片狼藉血腥的地面,格格不入。
江舒悦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顺着笔挺的西裤向上,是剪裁合体的西装,是那张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脸。
楚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他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母亲的尸体。
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淡漠的,事不关己的笑容。
他甚至连酒杯都放下了,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悠闲,像是在欣赏一幅自己亲手完成的,杰出的艺术品。
周围的喧嚣,警察的问询,路人的指点,都成了这幅作品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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