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日子,是在一个阴沉的午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天际线,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望峰站在病房的窗前,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身徙倚为她准备的、料子柔软却依旧挺括的深色便装。她的背影比受伤前清瘦了些,但脊梁挺得笔直,仿佛已经做好了重新迎接风雨的准备。背后的伤口依旧会随着动作传来隐约的钝痛,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生死搏杀,但也提醒着她,是谁在她最脆弱时寸步不离。
徙倚办理完最后的出院手续,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望峰站在那里,像一棵经历风雪后依然扎根深厚的树,沉默,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被一种充盈的踏实感填满。
“准备好了吗?”徙倚走到她身边,声音不自觉放轻。
望峰转过身,目光落在徙倚脸上。几天紧张的善后工作和担忧,让她也清减了几分,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算计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以及一种……近乎温柔的决心。
“嗯。”望峰点了点头。她的视线在徙倚脸上停留了片刻,比往常久了那么一两秒,然后才自然地移开,落在她手中拿着的出院文件上,“直接去安全屋?”
“对。”徙倚将文件递给她,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利落,“车已经在楼下。爸爸安排的地方,很隐蔽,知道的人极少。在你完全恢复、并且‘蝰蛇’的威胁评估降低之前,那里是我们的临时据点。”
“我们?”望峰捕捉到了这个词。
“当然是我们。”徙倚挑眉,语气理所当然,“难道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然后自己回那个空空荡荡的公寓,或者被一群陌生保镖围着?”
望峰沉默了一下。理智上,她知道分开安置或许是更“安全”和“符合规矩”的选择。但情感上……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想象,在经历了病房里那些依赖与靠近之后,再回到之前那种刻意的、冰冷的距离。
她最终没有反驳,只是低声说:“明白了。”
下楼,上车。流程顺畅而隐蔽。负责驾驶和护卫的是徙倚父亲核心安保团队中的两张生面孔,沉默寡言,专业素养极高。他们对待望峰的态度带着同行间的尊重,但也保持着清晰的界限——望峰现在是需要保护的对象之一,而非纯粹的同行。
这种身份的微妙转变,让望峰有些不适,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任何一处熟悉的住所,而是驶向了城郊结合部,最终进入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管理却异常严格的高档社区。安全屋位于一栋不起眼公寓楼的顶层,复式结构,视野开阔,便于观察,也易于防守。
内部装修是极简的性冷淡风,黑白灰的主色调,家具寥寥,却都是顶级品牌,科技设备一应俱全,且显然经过特殊加固。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精致的堡垒。
“条件简陋,将就一下。”徙倚脱下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望峰环顾四周,职业病让她迅速评估着每一个出入口、窗户的位置以及可能的防御弱点。“很好。”她给出了客观评价。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
外面关于“蝰蛇”残余势力的调查和清理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徙倚的父亲偶尔会打来加密电话沟通进展,语气一次比一次凝重。无形的压力如同窗外越来越浓的阴云,笼罩在安全屋上空。
但在安全屋内部,时间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亲密。
没有了公司事务的打扰,没有了频繁的外出应酬,只有她们两个人,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望峰的恢复性训练成了每日的必修课。她会在客厅空旷处进行一些舒缓的、不会牵拉伤口的肌肉训练和平衡练习。徙倚有时会坐在旁边处理一些必须经手的线上文件,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
她看着望峰因为用力而抿紧的嘴唇,看着汗水沿着她清晰的下颌线滑落,看着背心下方隐约透出的绷带轮廓,心里那份混杂着心疼、欣赏与日益膨胀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用语言“调戏”,而是换了一种更细致入微的方式。
她会默默调好运动后补充电解质的饮品,放在望峰触手可及的地方;会在望峰因为某个动作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时,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看过去;会在夜里,坚持睡在望峰隔壁的房间,却总留着门缝,听着对面的动静。
这种无声的关怀,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穿透力。它一点点消磨着望峰最后的抵抗。
望峰发现自己开始习惯徙倚的存在。习惯她走路时轻微的脚步声,习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习惯她偶尔从书房传来的、讲电话时冷静果断的声音,甚至习惯了她有时会毫无征兆地凑过来,只是为了帮她擦掉额角的一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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