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集 第2章 眼镜

凌晨01:52

啊——这堆成山的作业！

台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而焦虑的光晕。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五个小时，你盯着眼前密密麻麻、仿佛永远也写不完的试卷和练习册，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这个暑假过得实在是太过逍遥自在，海边、游戏、懒觉……以至于你几乎忘了“暑假作业”这四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直到开学前夜，这座用纸张和墨水堆砌而成的“大山”才终于让你彻底领悟了它的恐怖威力。

你长长地、绝望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埋头苦写。鼻梁上那副平时根本不会戴的黑框眼镜，随着你不断低头的动作，正缓缓地、固执地向下滑落。

你下意识地伸手，用指尖推了推冰凉的镜框。

哈，就在这一瞬间，你的思绪又可耻地飘走了。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墙壁，那里贴着一张用荧光笔写的醒目便签——“加油，努力，熬过今晚就解放了！！”旁边，几本“参考答案”被精心伪装成正经的学习资料，叠放得整整齐齐。

还有脸上这副眼镜——它与其说是用来矫正视力，不如说是一件只有在学业生死存亡关头才会被请出来的“仪式感道具”，仿佛戴上它，就能获得某种神秘的学习力量加成。

多么庄严而可笑的自我欺骗！

你甚至开始脑补自己此刻的形象——像极了那些励志电影里为高考挑灯夜战、奋笔疾书的学子，伏案疾书，眼神坚定（尽管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奋斗的光芒……

靠！作业还没写完一半，别再天马行空了。

不常戴眼镜的你，此刻被沉重的镜框压得鼻梁又酸又痛，再加上浓重如潮水般不断袭来的困意，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

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你猛地摘下眼镜，像丢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随手把它丢在桌角，用力捏着发酸的鼻梁。

“去他的仪式感！我要的是写完作业！”

你重新抓起笔，笔尖几乎要在纸面上摩擦出火花，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近乎疯狂。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笔画狠狠落下，你才猛地发现，笔芯的墨水早已耗尽，只在纸上留下一道深刻的、无色的划痕。

你泄愤般地把这支“阵亡”的笔摔在地上，看着桌上终于“解决”掉的、凌乱不堪的纸张，再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四点十分。

还好，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补觉。

“不行了不行了，困死了，睡觉睡觉，天塌下来也要睡……”

你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跄着扑向那张温暖柔软的床，连衣服都懒得换，头一沾枕头，意识就迅速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

你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被一阵尖锐至极、撕裂般的剧痛猛然惊醒！

那感觉清晰得可怕，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直接刺穿了你的腕骨！

你猛地睁开眼——

视线在最初的模糊后迅速聚焦，眼前的景象让你血液瞬间冻结！

你的右手手腕，被一柄造型奇异、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长钉，狠狠地、精准地钉在了木质床头上！

轻轻一动，钻心的疼痛便如同高压电流般直窜脑门，让你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更可怕的是——你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你惊恐地低头，发现自己睡前穿着的睡衣不翼而飞！

“卧槽……！！”

极致的恐惧让你爆出粗口，声音却因疼痛和惊吓而嘶哑不堪，“哪个变态？！谁干的？！”

床的另一侧，传来轻微的重量下陷感。

你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转向那一侧。

黑暗中，你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淡漠。他显然早已醒来，或者说，根本未曾入睡。他察觉到你的视线，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坐起身。

他没有站立，而是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跪坐在你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明明是跪姿——本该是谦卑或臣服的姿态，可搭配上他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和神性。

那一瞬间，你仿佛看见了……神？不，是披着神皮的恶魔！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东西，动作从容不迫。

你眯起被疼痛和恐惧模糊的视线，仔细辨认——是你的那副黑框眼镜！

“他要干什么？！”巨大的问号塞满了你的大脑。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抚摸着镜框，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迷恋。

随后，他俯身靠近你，冰凉的呼吸喷洒在你的脸颊上，亲手、极其温柔地将那副眼镜为你戴上。

你满脑子都是荒谬和困惑，可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副明明只是轻度近视的普通眼镜，此刻却像墨镜一样，瞬间剥夺了你大部分的视野！本就昏暗的房间，此刻彻底陷入一片近乎完全的漆黑！

“我的眼镜……还有这功能？？？”你彻底懵了。

就在这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你死寂的恐惧之湖：

“请不要对我那么随意。”

什么意思？什么随意？你对什么随意了？你对他随意了吗？你甚至不认识他！

巨大的困惑和恐惧将你淹没。

然而，根本没有时间给你思考。

下一秒，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全身各处猛地炸开！

仿佛有无数把冰冷而锋利的刀片，同时在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进行着精准而残酷的切割！

你想尖叫，想挣扎，可手腕上那贯穿性的剧痛让你不敢有丝毫大幅度的动作！

你怕疼，从小就怕。所以此刻，你竟然可悲地、下意识地选择了咬牙忍耐。

“——忍个鬼啊！你到底是谁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的大脑在疯狂尖叫，疯狂运转，试图思考出任何一丝逃脱的可能，但席卷全身的剧烈疼痛让你的思维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哀嚎。

男人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在你的皮肤上，用冰冷的刀尖勾勒出他想要的图案。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手指甚至因为某种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太美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陶醉，“但还不够……还差一点……”

冰冷的刀片再次贴上你颤抖的肌肤，这一次，对准了你最脆弱的眼皮。

“啊啊啊啊啊——！！！”

你在无法抑制的尖叫声中，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妈的！妈的！开学前还给我整这种噩梦？！也太他妈逼真了吧？！

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摸索着想要打开床头灯，却发现房间里异常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你下意识抬手想要遮住眼睛，怕突然的强光刺激……

等等。

不对劲。

我睡觉……怎么还戴着眼镜？

你伸手去摘眼镜，却发现镜框像是焊死在了你的脸上一样，无论你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你浑身黏腻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半凝固的液体！

那个梦……那个梦里的触感……疼痛……

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如同巨手般攫住了你的心脏，将你彻底淹没！

你发疯似的用双手撕扯着脸上的眼镜，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你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恐惧！

“嗒……嗒……”

有什么圆圆的、湿滑的东西，从你的眼眶里被镜框带了出来，掉落在床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平衡感，重重地从床上摔倒在地板上。

随即，你感觉到有什么冰冷、黏腻、带着血腥味的东西，爬上了你的脸，然后，被一种粗暴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塞回了你空洞的眼眶深处。

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永久的、绝望的黑暗。

浑身都在剧痛。

救命……

救命……

来个人救救我……

……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依旧准时洒向大地。你的房间门外，一切如常，没有人发现任何异样。

直到日上三竿，阳光变得刺眼，透过窗帘的缝隙，顽强地照进房间，才清晰地映出了床上的景象——

一具少女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势躺着。浑身遍布狰狞可怖的伤口，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仿佛被精心“雕刻”过。

鲜血早已浸透了床单，在地板上蔓延、凝结成一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湖泊。

她的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黑色的眼镜。

镜片之后，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的黑窟窿。

仔细看的话，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粗暴地、随意地塞了回去……勉强填充着那份虚无。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句无声的、偏执的低语：

“我说了——”

“请不要对我那么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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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