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商店里,下班时间快到了,顾客稀少。小马机械地擦拭着玻璃柜台,抹布划过光滑的玻璃面,发出单调的“吱嘎”声。她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又飞快地收回来,生怕被人发现。
柜台下,那个装着冷透包子的油纸包,硬硬的边角硌着她的腿。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昨夜枪口杀人的异响,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能感觉到,一会儿是冰冷刺骨的地面硌着膝盖的触感,一会儿又是青山沉稳的声音和递过来手套时指尖的温度。两种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陌生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发闷。
“金艳,发什么愣呢?”刘姐的大嗓门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小马手一抖,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没…没什么,刘姐。”小马慌忙低头,假装更用力地擦拭着柜台上一块根本不存在的污渍,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还说没什么?”刘姐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珠子都快黏门框上了!在等谁啊?是不是…那个开吉普车的青山同志?”她故意把“青山同志”几个字拖长了调子。
“刘姐!”小马臊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红着脸抗议,“你…你别瞎说!我…我就是看看外面天黑了没…”
“天黑?”刘姐夸张地抬头看看外面,“这才几点?离天黑早着呢!我看哪,是有人心里头天快黑喽,急着等那盏灯亮起来吧?”她促狭地笑着,拍了拍小马的肩膀,“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赶紧收拾收拾,我看你那盏‘灯’啊,也快该来接人喽!”
旁边几个女同事也发出善意的哄笑。小马窘迫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脸埋得更低,耳根红得滴血。她胡乱地把抹布扔进水桶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袖口也浑然不觉。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跳着,像揣了面小鼓,那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仿佛要挣脱束缚蹦出来。她偷偷抬眼,再次望向门口。暮色四合,街道上的路灯已经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空气中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暖意。
他会来吗?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车灯划破门外的暮色,稳稳地停在街沿。那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安静地蛰伏在光影交界处。
“来了来了!”刘姐眼尖,第一个低呼出声,语气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小马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松开揪着布匹的手,飞快地理了理鬓角根本不存在的乱发,又慌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襟。玻璃柜台上映出她慌乱的身影和通红的脸颊。
车门打开,青山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军大衣,身影挺拔,步履沉稳,径直朝着商店门口走来。隔着玻璃门,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暮色和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小马身上。
那一瞬间,小马感觉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看到青山推门而入,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小马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小马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刘姐和其他女工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小马只觉得脸颊的热度瞬间攀升到了顶点,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拿起柜台下那个冰冷的油纸包,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青山微微一笑,“中午的包子不好吃吗?咋没吃完呢?”
小马白了一眼青山道:“青山同志,我们女同志饭量小,你这一包有十几个包子,我哪一顿吃的完呀。。。”
“哦,哈哈哈哈。。。你这么瘦,多吃点。”青山领着小马往外走,“对了,今天还带了个朋友一起,你不会介意吧?他在车上等着呢。”
小马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紧张,随即又释然,轻声应道:“没事,人多热闹嘛。”
两人并肩走出店门,夜色中,那辆吉普车的车灯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你的朋友呢?”小马看到副驾上已经有人了,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一个陌生的男子转过身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青山介绍道:“这是刘新伟,这是马金艳,你们认识下。”
刘新伟伸出手,掌心温暖有力:“马金艳同志,你好。”
小马回握,“你好你好。”心中那丝紧张渐渐消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吉普车缓缓启动,车窗外的街灯依次后退,像一串流动的星光。
“那就还是昨天那家吧!”青山打着方向盘,语气轻松。
“你们昨天晚上也在一起?”刘新伟真是个八卦的人,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咳。。那不是重点。新伟哥,重点是那里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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