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档案馆的木门推开时,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像打翻了老陈醋的坛子。林风捂住口鼻往里走,阳光透过高窗斜斜照进来,在积灰的地板上投下光柱,无数尘埃在光里翻飞,像被困了多年的魂。
“找啥?”个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林风抬头——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趴在账本上打盹,眼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捏着支褪色的钢笔。是管理员老王,张海峰说他在这儿守了三十年档案,比谁都清楚老城区的旧事。
“王大爷,想查十年前孤儿院的档案。”林风递过证件,“特别是火灾后的幸存者名单。”
老王慢悠悠地直起身,推了推眼镜,往林风身后的小翠瞥了眼(虽然看不见,却像有感应似的),皱了皱眉:“孤儿院?十年前那场火啊……惨哦。”他转身往库房走,“档案在最里层,受潮了,不好找。”
库房比前厅更暗,货架顶天立地,堆满了泛黄的档案盒,标签大多模糊不清。老王搬来个梯子,爬上爬下翻了半天,终于从最顶层拽下个铁盒,盒盖锈得粘手,他用钥匙捅了半天,才“咔哒”打开。
“喏,就在这儿。”老王抽出本线装名册,纸页脆得像枯叶,稍一用力就可能碎。他翻到中间,用指甲在某行划了划,“找到了。”
林风凑过去——名册上的字迹是手写的,墨水褪色成了淡褐色,写着“幸存者:小红,女,8岁,火灾当晚躲于柴房,由护工李姐救出,后由远房亲戚接走。”旁边还贴着张褪色的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穿洗得发白的碎花裙,手里捏着个布娃娃,娃娃衣角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石”字。
“小红……”林风的指尖碰着照片,纸页簌簌发抖,“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王叹了口气,往窗外的老槐树看了眼:“命苦哦。被亲戚接走后没两年,就得了场怪病,咳嗽不止,十六岁就没了。听说死的时候还攥着个布娃娃,跟照片上这个一模一样。”他顿了顿,又翻出张报纸剪报,“你看,当时还登了讣告,就豆腐块大的地方。”
剪报上的字更小,林风凑近了才看清:“孤女小红,于本月三日病逝,享年十六岁……”
十六岁……林风攥紧名册,指节发白。十年前的火灾,她扒着窗户看着弟弟妹妹被浓烟吞没;十年后,她的魂体守在孤儿院,等着救回被封在洞底的亲人。
“谢了王大爷。”林风把名册和剪报小心地折好,往兜里塞,“这照片能借我用用吗?”
老王摆摆手:“拿去吧拿去吧,留着也是积灰。”他往林风身后瞥了眼,压低声音,“那姑娘的魂……是不是还在孤儿院?我前几年去那边修水管,总看见个穿红裙的影子,蹲在墙根哭。”
林风心里一酸,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从档案馆到孤儿院旧址要走半个钟头,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林风却觉得心里发冷。他摸了摸兜里的照片,小姑娘的羊角辫在脑海里晃,和红衣女鬼的长发慢慢重合——原来她不是厉魂,是个守了十年的姐姐。
孤儿院的断墙在阳光下泛着白,林风刚走到围墙外,就看见那道红影了。红衣女鬼蹲在老槐树下,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个东西,正低头用指尖蹭着,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
“小红?”林风放轻脚步走过去。
红衣女鬼猛地回头,魂体泛着淡红的光,眼里的警惕像只受惊的小鹿。她往林风手里看,当瞥见他兜里露出的照片角时,魂体突然颤了颤,捏着东西的手紧了紧——是个布娃娃,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了,娃娃的胳膊断了一只,衣角的“石”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
“你……”红衣女鬼的声音发颤,往照片指了指,“你怎么会有这个?”
林风把名册和剪报拿出来,摊在她面前:“我去档案馆查了。你是十年前的幸存者,躲在柴房被救了,后来病了……”
话没说完,红衣女鬼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不是真眼泪,是淡白的阴气珠,像碎掉的月光,落在布娃娃上,“噗”地散了。她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却没哭出声,只有魂体的微光在颤,看得人心尖发疼。
“我弟弟妹妹……”她终于开口,声音细得像蛛丝,“他们还在洞里……穿黑袍的人用黑链子锁着他们,珠子吸他们的气……”她指的是聚阴珠,“我每天都来,喊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听不见……”
林风蹲下来,往布娃娃上看——娃娃的断胳膊上缠着根红绳,是用她魂体的阴气凝的,显然是她一点点补的。“你弟弟叫小石头,对吗?”林风碰了碰娃娃衣角的“石”字。
红衣女鬼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又惊又喜:“你认识他?”
“蛇哥招了。”林风往洞的方向指,“陈玄把七童魂锁在洞底,用聚阴珠养着,要在月圆夜当祭品。”他往她手里的布娃娃看,“这是小石头的?”
红衣女鬼点点头,把布娃娃抱在怀里,指尖按着“石”字:“是他生日时我给缝的,他总说要带娃娃一起长大……”她的魂体又淡了些,“火灾那晚,他把娃娃塞给我,说‘姐姐你先跑’……我扒着窗户喊他,烟太大了,啥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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