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之殇 第4章 允堂的笑颜

小家伙喝饱了，心满意足地窝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沾着奶渍的小嘴微微嘟着。

南烁刚接过张敬贤递来的温热湿帕，小心地给儿子擦拭嘴角，殿外便传来通禀声。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宫中的徐嬷嬷来了。”

徐嬷嬷恭敬入内，行礼后道。

“陛下万安。太后娘娘思念小皇子，听闻陛下刚下朝，特命奴婢来请，不知陛下可否带小皇子去宁寿宫，让太后娘娘瞧瞧？”

南烁低头看了看怀中昏昏欲睡的儿子。昨夜风波刚过，他本能地想把允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但太后的要求……他沉吟片刻。

允堂需要更多的庇护，太后在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她的喜爱对允堂有利。再者，母亲想看孙子，也是人之常情。

“知道了。”南烁开口，声音沉稳，“你且回去禀告母后，朕稍后就带允堂过去。”

“是，谢陛下。”徐嬷嬷躬身退下。

南烁没有假手他人，亲自抱着南允堂，坐上御辇前往宁寿宫。张敬贤带着几个心腹内侍紧随左右。

踏入宁寿宫正殿，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暖炉热气的暖意扑面而来。殿内济济一堂，热闹却不喧哗。

除了被禁足的太子，其余几位年幼的皇子都在乳母或嬷嬷的陪伴下坐在下首，几位嫔妃——慧妃、贤妃、梅嫔，宜美人等以及坐在几乎要将自己缩进角落的丽妃叶清涵——也都在场。显然，太后是特意召集了些人，想热闹热闹。

南烁抱着襁褓的身影一出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他怀中的婴儿身上。嫔妃们连忙起身行礼，皇子们也由乳母带着请安。

“臣妾＼儿臣给陛下（父皇）请安。”

南烁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丽妃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叶清涵低垂着头，死死攥着手中的丝帕，指尖用力。

她不敢抬头去看那朝思暮想的小小身影，怕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能感觉到帝王的目光，那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心头一片苦涩冰凉。

“都平身吧。”南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抱着允堂径直走向上首端坐的太后。

太后年逾五旬，保养得宜，身着绛紫色宫装，气度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透着洞悉世事的精明。她看着儿子抱着小孙子走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儿臣给母后请安。”南烁微微躬身。

“好好，皇帝快坐。”太后笑着摆手，目光却黏在了他怀里的襁褓上，“快，快把哀家的小孙子抱过来让哀家瞧瞧！哀家这心里啊，可是想得紧！”

南烁依言上前，却在要将允堂递出去时，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动作有了瞬间的迟疑。允堂被惊扰，小眉头蹙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

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带着点嗔怪的语气道。

“怎么？皇帝这是宝贝堂儿宝贝得紧，连给母后抱抱瞧瞧都不肯了？”

南烁心头一凛，立刻收敛了那点下意识的护犊之情，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解释道。“母后说笑了，儿臣岂敢。只是堂儿刚吃饱，有些困顿，怕扰了母后。”说着，他动作轻柔地将襁褓递了过去。

太后这才满意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软乎乎的小团子，像捧着稀世珍宝。她低头仔细端详着怀中的婴儿。允堂被换了怀抱，有些不适应地扭动了一下小身子，但并未哭闹。他睁开那双还带着点睡意的、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慈祥的面孔。

“哎哟哟，瞧瞧这小模样！”太后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出声夸赞，“长得可真是好！白白嫩嫩的，这眉眼，这鼻梁，跟皇帝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小脸蛋儿，捏着怕是能掐出水来，真是可爱极了！”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允堂饱满的脸颊，满是疼爱。

殿内众人立刻附和着太后的夸赞，一片赞誉之声。

慧妃掩唇轻笑。“太后娘娘说的是，小皇子这福相，一看就是有大造化的。”贤妃也温婉道。“陛下龙章凤姿，小皇子自然肖似陛下，将来定是人中龙凤。”梅嫔，宜美人则只是微笑点头。

丽妃叶清涵听着这些赞美，心如刀割。那是她的儿子！她多想亲手抱抱他！可她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坐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襁褓中的允堂，像是感受到了抱着他的人散发出的善意和愉悦。他虽然完全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语，但太后那慈爱的目光和温柔的语气让他感到安心。他咧开没牙的小嘴，冲着太后露出了一个纯粹无邪、足以融化人心的笑容，小鼻子还轻轻皱了皱，发出“咯咯”的细微气音。

“哎哟！笑了笑了！看这小家伙，多机灵！知道皇祖母喜欢他呢！”太后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逗得心花怒放，抱着允堂的手又紧了紧，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对着南烁笑道，“皇帝啊，你这小儿子，哀家瞧着喜欢！”

南烁看着母亲开怀的笑容和儿子纯真的笑靥，心底也泛起一丝暖意。他坐在太后下首的位置，目光落在允堂身上。

“能得母后喜爱，是堂儿的福气。”

只是那目光深处，在掠过殿内其他心思各异的嫔妃和皇子时，带着冷冽与审视。这宁寿宫的暖意融融之下，潜藏着多少暗流，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此刻，他怀中的幼子，正无知无觉地成为这场无声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