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黑石峪关前的战场上,将玄色的甲胄、素白的裙角,都染成一片暗沉的红。南楚军队的马蹄声踏碎了短暂的平静,长枪如林,朝着刚击退联军的守军刺来,而队伍末尾,顾昭宁一身南楚锦绣长裙,指尖捻着一只通体乌黑的蛊虫,眼底翻涌着疯魔的光,像极了阴沟里窥伺猎物的毒蝎。
“儿锦,躲在我身后。”萧夜爵将霍锦护在身前,玄铁剑劈开迎面刺来的长枪,剑风裹挟着血沫,溅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丝毫未乱他的眼神——那眼神一半是对阵敌的凛冽,一半是回头望她时的焦灼。
他刚从野狼谷死里逃生,身上还带着未愈的内伤,可此刻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却比黑石峪关的城墙还要挺拔。
霍锦握着玄铁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右肩的伤口在方才的厮杀中再次撕裂,加上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地救治伤员,头晕目眩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战场都开始模糊。
她咬着唇,强撑着挥剑劈开靠近的南楚士兵,可手臂却软得像没了骨头,剑招落下去,竟比往日慢了半拍。
“小妹!你怎么样?”霍景域拄着长枪冲过来,替她挡下一记斜劈的弯刀,他的左腿早已被箭射穿,此刻每走一步都拖着血痕,青色的军裤浸满了血,却依旧死死护在她身侧,“你伤还没好,别硬撑!”
“我没事。”霍锦勉强挤出一个笑,可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幸好被身后的苏轻晚扶住。
苏轻晚触到她的手臂,只觉一片冰凉,再看她脸色,竟白得像宣纸,连唇色都褪尽了,不由得惊道:“锦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她哪里是伤口疼——霍锦暗自咬牙,神识探入随身空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往日郁郁葱葱的药园里,只剩下满地残根,那些能快速止血的“凝血草”、镇痛的“忘忧藤”,连最不起眼的“护心叶”,都被她这三日来连根拔起,拿去救治伤员;木屋旁的灵泉池,更是只剩下浅浅一汪水,池底的鹅卵石都露了出来,再也没有往日汩汩涌动的生机。
这空间与她气息相连,灵泉耗竭,就像抽走了她一半的元气,药草尽绝,更是断了伤员们最后的生机。她眼前又是一黑,若不是苏轻晚死死搀着,险些栽倒在地。
“先撤回城楼上!”萧夜爵眼角余光瞥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心猛地一揪,剑招陡然凌厉,逼退身前的南楚将领,转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阿九,带暗卫断后!”
阿九领命,带着残余暗卫结成刀阵,死死挡住南楚军队的冲锋。萧夜爵抱着霍锦,脚步飞快地冲上城楼,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那温热的身躯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压得他心口发疼——他在野狼谷坠崖时,最担心的就是她,如今重逢,她却瘦得脱了形,还带着一身伤,连站都站不稳。
“放我下来,还有好多伤员等着救治。”霍锦挣扎着想要下地,可刚一动,就被萧夜爵按住肩膀,他的指尖触到她渗血的纱布,动作瞬间放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先顾好自己!再这么撑下去,你要和他们一起倒下吗?”
他的声音里藏着后怕,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方才在战场上,他亲眼看到她挥剑时手臂发抖,看到她被眩晕逼得闭眼的瞬间,那模样,比他自己中箭还要疼。
霍锦被他看得一怔,竟忘了挣扎,只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的焦灼,像被人用细针轻轻扎了一下,疼里裹着一丝说不清的暖意。
可这暖意很快就被城楼下的惨叫声打断。她推开萧夜爵,扶着城楼的砖缝勉强站稳,往下望去——南楚军队虽被暗卫挡住,可苍狼族的残兵和黑煞门的弟子却趁机反扑,不少受伤的守军来不及撤退,被围在阵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钝刀,割着她的耳朵。
“不行,我得去救他们。”霍锦转身就往城下走,刚迈出一步,就被萧夜爵拉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攥得她生疼,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我和你一起去。”萧夜爵话音未落,已将一枚暖玉塞进她手里,“这玉能安神,你先握着。”
那暖玉是他贴身戴了多年的,还带着他的体温,贴着霍锦冰凉的掌心,竟真的让她头晕的症状缓解了几分。
她抬头望他,见他眼底满是坚定,便不再推辞,攥着暖玉,跟着他冲下城楼,朝着被围的伤员跑去。
城楼下的临时医帐里,早已挤满了伤员。断腿的士兵躺在草席上,咬着木棍强忍疼痛;被蛊虫咬伤的士兵浑身抽搐,皮肤下像是有虫子在爬,发出凄厉的呻吟;还有些士兵胸口插着箭,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回春堂的医婆们忙得脚不沾地,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见霍锦进来,立刻围了上来:“霍小姐!凝血草用完了!好多兄弟伤口止不住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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