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晨霜重得能压弯营帐的布帘,霍宴靠在铺着狼皮的木榻上,指尖摩挲着肩头未愈的箭伤——那箭簇淬了顾昭宁的蚀骨毒,虽经凌玄用灵草压制,伤口仍泛着淡淡的青黑,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混着寒风卷过关墙的呼啸,成了北疆最寻常的晨曲。
“将军,张校尉的信。”亲卫老周端着药碗走进来,碗沿飘着苦涩的药香,他袖口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城外的哨卡回来。信藏在药渣的底层,用蜡封裹着,拆开时还带着泥土的湿气。
霍宴接过信,目光扫过上面的暗号——“狼歇爪,狐露尾”,短短六个字,却道尽了北疆的局势:苍狼族昨夜突然停了攻城,却在关墙外增派了斥候;北狄的商队在十里坡扎营,货物里藏着的兵器反光已被哨卡察觉。
他指尖在“狐露尾”三字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北狄终于忍不住要露头了。
“回信给张校尉,让他盯紧北狄商队,别打草惊蛇。”霍宴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落在药碗里,与褐色的药渣融成一团,“再让李将军把西坡的弓弩手调到关墙内侧,苍狼族怕是要耍诈。”
老周应声离去,帐内又恢复了寂静。姜战端起药碗,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全是京城传来的消息:萧景渊自尽,闲王伏诛,宫俊豪下狱,可顾昭宁带着龙涎玉失踪,皇帝的旨意还在路上,字里行间全是试探,半句未提“通敌”罪名的平反。
“父亲。”帐帘被掀开,霍锦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她刚从关墙巡视回来,披风上沾着霜花,“凌玄师傅说您的伤口不能再沾寒气,怎么又不披外衣?”
她上前将一件貂裘披在姜战肩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肩头,心里一酸。父亲戍边二十年,从青丝熬到白发,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如今却要受朝堂奸人构陷,连养伤都不得安宁。
霍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粗糙却温暖:“不妨事,这点伤比起当年守黑石峪关时,算不得什么。”他看着女儿眼底的焦虑,话锋一转,“京城的事,我听说了。萧景渊死了,顾昭宁跑了?”
“是。”霍锦点头,将萧景渊自尽前的遗言复述一遍,“她手里有龙涎玉,还帮苍狼族炼毒箭,显然是和北狄勾结了。大哥和苏轻晚在查她的下落,夜爵已经带着禁军往北疆赶了。”
“龙涎玉……”霍宴沉吟着,目光落在帐壁挂着的北疆舆图上,图上用红笔圈着黑石峪关关的位置——那是神器秘宝的入口,也是北狄觊觎的目标,“顾昭宁要龙涎玉,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北狄太子。北狄想要空间碎片,苍狼族想要疆土,他们是互相利用。”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苍狼族突然停战,就是在等北狄的消息。一旦北狄找到神器秘宝,拿到空间碎片,他们就会联手强攻黑石峪关。”
霍锦的心猛地一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主动出击,先打退苍狼族?”
“急不得。”霍宴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舆图上的黑石峪关,“这里是北疆的门户,一旦失守,整个北凉都要暴露在蛮族的铁蹄下。我们现在兵力不足,粮草只够支撑半月,贸然出击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拿起案上的茶杯,将茶水倒在舆图的西坡位置,形成一道蜿蜒的水痕:“西坡地势险要,是苍狼族的必经之路,我们可以在这里埋伏弓弩手;关墙内侧加固防御,备好滚石和火油;再让老周联系草原上的牧民——他们恨苍狼族抢了他们的牛羊,定会帮我们传递消息。”
霍锦看着父亲从容布局的模样,心里的焦虑渐渐消散。她知道,父亲看似在帐中养伤,实则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敌人入局。
“父亲,”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皇上那边……他会不会还在怀疑我们?”
霍宴的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陛下多疑了一辈子,制衡之术玩得比谁都熟。
他既倚重将军府守北疆,又忌惮我们兵权太重,这次的构陷,未必没有他默许的成分——借闲王的手敲打我们,让我们不敢恃功而骄。”
他看着女儿,语气郑重:“越是危急,越要沉住气。我们守好北疆,就是最好的自证。等萧夜爵到了,拿到顾昭宁的罪证,陛下自然会给将军府一个说法。”
正说着,老周又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染血的布料,上面绣着北狄的狼头标记:“将军!西坡的斥候发现了这个,是从一个死去的北狄暗卫身上搜出来的,上面还有神器秘宝的地图残片!”
霍宴展开布料,残片上的纹路与星罗镜碎片上的图案吻合,标注的神器秘宝入口就在黑石峪关城楼的地基之下。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北狄太子已经到了,他要动手了。”
“那我们要不要立刻派人守住城楼地基?”霍锦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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