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清晨总裹着药香与烟火气。晨光刚漫过巷口的青砖,温大娘就端着熬好的醒魂草汤药出来,粗瓷碗碰撞的“叮叮”声里,流民们排着队,袖口磨破的布衫沾着晨露,却都带着安稳的笑意——自回春堂开了,城西的流民再不用怕小病拖成大病,霍锦的“奇法”,早成了他们心里的定心丸。
霍锦蹲在药柜旁,正将晒干的解蛊草分类捆扎,指尖刚触到草叶的糙边,就听巷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杀人了!回春堂的假药杀人了!”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扑进来,怀里抱着个盖着白布的孩子,布料下的小身子僵着,一看就是没了气息。
他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回春堂上个月招的药童阿福,此刻脸色惨白,手都在抖,却还是硬着嗓子喊:“是……是霍小姐开的药!这孩子喝了就没气了!”
流民们瞬间炸了锅,排队的队伍散了,有人凑过去看那孩子,有人悄悄往后退,眼神里的信任慢慢变成疑惑。
温大娘手里的药碗“哐当”掉在地上,汤水溅湿了布衫,她却顾不上擦,快步走到汉子面前:“你说清楚!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回春堂?喝的什么药?”
“就是昨天!”汉子抹着眼泪,声音却有些发飘,“我家娃咳嗽,霍小姐给开了草药,喝了半碗就浑身抽搐,今早天没亮就没气了!阿福能作证,药是他拿给我的!”
阿福头埋得更低,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眼神却偷偷往巷口瞟——那里停着辆青布马车,车帘缝里,一抹鹅黄的裙角一闪而过,是顾昭宁的贴身侍女常穿的颜色。
温大娘心里咯噔一下,她昨天明明看着阿福给这孩子拿的是治风寒的普通草药,怎么会致命?而且阿福这几日总偷偷往顾府的方向跑,昨天还从怀里掉出过一块錾花银锭,那成色,绝不是一个药童能有的。
“阿福,你说实话。”温大娘往前一步,声音沉得像巷口的青石板,“这药到底是谁让你拿的?你怀里的银锭,又是哪来的?”
阿福身子猛地一僵,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周围的流民也反应过来,有人小声说:“阿福昨天是有点不对劲,给我拿药时手都抖着。”“那银锭我也见了,上面好像有顾府的印记!”
就在这时,霍锦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桑皮纸册子,走到汉子面前。册子封面写着“回春堂医案”,纸页边缘都翻得起了毛,是她按现代病历的法子,一笔一笔记下的就诊记录。
“你家孩子叫狗蛋,十岁,昨天辰时来的回春堂,症状是风寒咳嗽,无发热、无痰血。”她翻开册子,指尖点在墨迹未干的字上,声音清晰又冷静,“我给开的是苏叶、杏仁、甘草,都是治风寒的寻常草药,用量减半,专门适合孩子。这是你的签字画押,你看看,是不是你昨天写的?”
汉子盯着册子上歪歪扭扭的“狗蛋爹”三个字,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霍锦又转向阿福,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温和,多了几分锐利:“阿福,我招你进来时,说过回春堂的规矩——不哄骗、不藏私,更不能拿人的性命当玩笑。
你怀里的银锭,是顾府给的吧?让你换了药,再诬陷回春堂,对不对?”
阿福的眼泪“唰”地掉下来,腿一软就跪了:“霍小姐,我错了!是顾……顾小姐的侍女找我,给了我五两银锭,让我把治风寒的药换成‘巴豆粉混苦艾’,还说只要我一口咬定是您开的药,事后再给我十两……我一时贪财,我对不起您!”
“顾小姐?哪个顾小姐?”霍锦追问,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流民都竖起了耳朵。
“是……是顾太傅家的顾昭宁小姐!”阿福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流民们瞬间炸了:“是那个之前用邪术害流民的顾小姐?”“她怎么又来害霍小姐!”“这是见不得咱们有活路啊!”
巷口的青布马车猛地动了,车帘被掀开,顾昭宁穿着一身鹅黄襦裙,脸色铁青地站在车旁:“阿福!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找过你!”
“顾小姐,您别不认啊!”阿福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那五两银锭,“这银锭上有顾府的印,您的侍女还给我看过您的玉佩!”
顾昭宁的手指攥紧了裙角,指节泛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童居然会当场翻供,还留了银锭当证据。
她强撑着架子,看向霍锦:“霍锦,你少在这里教唆人诬陷我!不过是个药童的胡话,你也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霍锦合上医案册子,走到顾昭宁面前,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重要的是,大家都信了。
顾小姐,我记得顾太傅是当朝大儒,教出来的弟子个个讲仁礼,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是买通药童、用假药害孩子,再诬陷救命的回春堂?原来这就是太傅府的家教?”
这话戳中了顾昭宁的痛处,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流民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刮在她身上,有愤怒,有鄙夷,还有之前被她用摄魂术害过的流民,已经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怕给霍锦惹麻烦,早冲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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