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比江南沉得更紧。东宫书房的烛火燃到了三更,烛泪顺着烛台淌下来,在案上积成一小滩蜡渍,像凝固的血。
萧夜爵坐在紫檀木案后,指尖捏着一卷泛黄的卷宗,目光落在“天机阁”三个字上,眉峰微挑——这是他第三次看到这个名字,前两次是江南改良农具的奏报里,提过“神秘势力助农户推广曲辕犁”,第三次,就是今日暗卫送来的这份急报。
“殿下,”心腹萧峥站在案前,声音压得极低,“昨日东城胡同的事,暗卫查到,动手救走线人的是天机阁的人,领头的叫石默,是江南回春堂‘霍小神医’身边的护卫。他们不仅救了人,还砍断了我们暗卫的右臂,留下了这块令牌。”
萧峥递上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天机”二字,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是石默昨日留下的。
萧夜爵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玄铁,令牌的重量和工艺都不寻常——不是江湖小门派能打造的,反而带着几分军器监的锻造手法,只是更精巧,显然背后有势力支撑。
“回春堂的霍小神医?”萧夜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他想起上月户部送来的江南民生奏报,提过一个姓霍的少女,医术高明,还改良了曲辕犁和秧马,让江南亩产翻了倍,百姓都叫她“霍小神医”。
当时他只当是哪个世家培养的医女,没太在意,如今看来,这“霍小神医”和天机阁,怕是脱不了干系。
萧峥点头,又递上一张纸:“属下查了,这霍小神医本名霍锦,是镇北将军霍宴的嫡女,十二年前因体弱被送到江南柳家寄养——柳家是退隐后的巡查。
也是江南第二富商,去年推广曲辕犁的银子,就是柳家出的。
而天机阁的外围眼线,多是柳家商会的伙计,还有回春堂的学徒。”
“镇北将军府的嫡女?”萧夜爵指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与霍宴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位镇北将军是个铁血硬汉,一门心思守北疆,从不过问朝堂纷争,怎么会让女儿在江南搞出这么大动静?
改良农具、开医馆、建情报组织……这哪里是“体弱”的贵女,分明是个藏得极深的厉害角色。
他翻开卷宗,里面夹着一张画——是暗卫偷偷画的霍锦的模样,少女穿着素色布裙,站在回春堂的药圃前,手里捏着一株草药,眉眼清亮,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画的边角还注着一行小字:“两个月时入江南,十二岁开回春堂,善医毒,懂农事,身边护卫皆有古武底子,似与惊鸿阁有往来。”
“两个月时入江南,十二岁开医馆……”萧夜爵低声重复,指尖在画纸上轻轻划过少女的眉眼,“十二年时间,从一个寄养的贵女,变成能调动柳家资源、掌控情报网的‘小神医’,这丫头,有点意思。”
他不是没查过镇北将军府的子女,之前只知道姜战有两个儿子,嫡子霍景域随父从军,次子霍景辞在翰林院当编修,温文尔雅,是个典型的文官,却从没听过这个嫡女的名字——显然,霍宴是故意把女儿藏在江南,不想让她卷入京城的夺嫡之争。
可这霍锦,偏偏自己闯出了一片天,还建了个“天机阁”,手段狠辣到敢砍我暗卫的手臂,这野心,可不比我和萧景渊小。
“殿下,要不要公开调查天机阁?”萧峥问,“萧景渊那边已经注意到江南的动静,昨日他派去江南的人,就是冲着回春堂去的,想来是想拉拢这个霍锦,或是除掉她。”
萧夜爵却摇了摇头,将卷宗合上,眼底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光:“不必公开。萧景渊想拉拢,就让他去试——我倒要看看,这个霍锦是会投靠三皇子,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悄悄派个人去江南,别惊动任何人,查清楚天机阁的底细,还有霍锦最近的动向,尤其是她和惊鸿阁、神医谷的关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查一下上个月西域流沙城的沙暴——萧景渊突然派黑煞门去西域,绝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说不定和霍锦有关,或是和传说中的‘神器残片’有关。”
萧峥躬身领命:“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萧峥走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萧夜爵拿起那块天机阁令牌,放在烛火下细看,令牌的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霍”字——这是他刚才才发现的,显然,这令牌是特意为霍锦打造的,天机阁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势力。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裹着夜露吹进来,带着京城特有的肃杀气息。
远处的皇宫方向,还亮着几盏灯,那是父皇还在处理奏折——老皇帝多疑,最忌皇子结党营私,也最忌武将势力过大。
霍宴手握北疆兵权,本就被父皇忌惮,如今他的女儿又在江南搞出这么大动静,若是被父皇知道,镇北将军府怕是要引来祸事。
“霍锦……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夜爵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见过太多趋炎附势的世家子女,也见过太多被权力迷眼的皇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女——既有悬壶济世的仁心,又有掌控情报网的狠辣;既背靠镇北将军府,却又不依附任何皇子,反而在江南开辟出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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