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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的新宋 第1章 书斋夜话

作者:梦想败给生活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02 21:22:48

治平二年(公元1065年),汴梁仲夏。西垂的日轮将王府屋檐的暗影投满庭院,蝉声嘶哑,空气裹着热浪悄然散播。

颍王赵顼的书斋中,青铜冰鉴中散发着稀薄的凉意,却压不住少年心中盘桓的灼热思绪。

十七岁的赵顼,一身亲王常服,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他的身形已初具挺拔之态,眉宇间蕴着不同于常人天然的冷漠。但此刻,他盯着面前的澄心堂纸上的目光,却想着即将到来命运,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悲伤。

五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十二岁孩童时,一份来自遥远未来的意识骤然觉醒,融入这大宋最尊贵的血脉之中——颍王赵顼,当朝天子英宗赵曙的长子。

这五年里,他将这份惊天的秘密和那份后世带来的洞察力,小心翼翼地收藏在颍王温良好学的表象之下。如今,他已然明了未来的轨迹,却深知此刻自己只是潜龙在渊。权力的风暴核心,仍在英宗的福宁殿;而他眼前的天地,只能是这间挂着“修身进学”匾额的书斋。

侍讲官韩绛,身着端正的绿袍官服,坐在书案一侧,正逐句讲解着《孟子·尽心下》。

他语调平缓,带着长者的循循善诱:“故大王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 言及此处,他特意顿了顿,看向赵顼,“殿下,此所谓仁君视民如伤,当体恤民力艰辛。”

赵顼抬起眼,面上流露出虚心受教的神情,目光澄澈:“韩先生教诲的是。民为国本,体恤百姓方为为君为父之道。”

他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朗润。然而在他平静恭敬的外表下,一股更为复杂而迫切的想法正在悄然酝酿。

就在上个月,朝廷的邸报和英宗的只言片语中,那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再次强烈地冲击着他——国家财政艰难,国库空虚的警报频频传来。

其中,一份关于外藩岁币的条目,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深知,在那些庞大的开支条目中,存在着一个沉重包袱、却因其特殊身份而少有人敢于提及深究的症结:庞大的,如同寄生般日渐臃肿的宗室群体。

太祖太宗开枝散叶百余年来,宗室们享受着优厚俸禄,繁衍日盛,其中疏远支系更是数以千百计。

这些天潢贵胄,居于汴京或外放散地,虽无职事,却消耗着国家巨额的钱粮绢帛。他们在民间兼并土地、滋生事端,御史台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却碍于“天家骨肉”之名,处置极难。

这个问题,必须改动!否则,无论是对未来的改革宏图,还是对天下黎庶的生计,都将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如何改动?以什么姿态去改动?此刻他只是亲王,而非掌握乾坤的皇帝!

赵顼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案一角的几卷先朝奏议抄本——这是韩绛前几日带来供其观摩“名臣谏事”的教材。他的指尖停留在一卷稍显陈旧、纸页微微泛黄的册子上。这正是他近日反复研读,早已了然于胸的那一篇。或许时机就在此刻。

当韩绛讲解完一个段落,赵顼并未按常理继续讨论,而是仿佛忽然忆起什么疑难,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少年疑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卷泛黄的册子上,小心地将其抽了出来。

“韩师傅”赵顼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点发现有趣古卷的好奇,“学生这几日翻阅您带来的这些先朝奏议抄本,偶然细读司马公这份论及宗室的奏疏,其中言辞恳切,道理也深,只是有几点……学生阅历浅薄,百思不得其解,欲请先生点拨。”

韩绛微感讶异,今日授课本是经义,王爷为何转向了这些陈年奏疏?但他面色如常,温言道:“殿下请讲。司马君实公以耿直敢言、学识宏富着称,其奏议多为名篇,殿下留意政务之心可嘉。未知所疑之处为何?”

赵顼缓缓将那份抄本《司马光乞裁定宗室禄制疏》展于案上,手指小心地找到一段,目光真诚地看着韩绛:“先生请看此处。司马公言:‘……国家岁赐宗室钱帛,动以百万计。夫取之于民甚厚,而散于无益之人,岂不可惜乎?’”

他念得字正腔圆,微微摇头,“先生,这‘无益之人’四字,可是指……天家宗亲?即便旁支疏远,终究是太祖、太宗皇帝的苗裔,血脉所系,以‘无益’称之,是否过于……严苛?”

他顿了顿,手指又移向另一段,“还有此处,他提议要令那些久受恩荫的疏属宗室‘革除滥禄,自食其力’……学生愚钝,既为宗室,世代受享国恩乃是祖制,令其‘自食其力’,是否等于将其逐出宗籍,不再是我赵姓宗亲了?”赵顼字字清晰,句句平常。如同一个天真的学生向尊敬的师长请教书中文义。

然而此刻,书斋里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抽紧了。此刻窗外的蝉鸣越发聒噪,却更衬出屋内陡然加剧的沉寂。

案头的刻漏,水滴落下的“嗒”声,在这瞬间被无限放大。韩绛捻着胡须的手,猛地僵住。几根银灰色长须被他无意识的力道带落。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瞬间对上赵顼那双依旧清澈、坦荡得近乎稚气的眼睛。

这位在宦海沉浮多年,深知朝廷积弊的老臣,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王爷……这岂是寻常的困惑?这每一问,都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帝国肌体深处最敏感、最难以触碰的伤疤之一!宗室之弊,天下共知。

自真宗朝起,宗室规模日益膨胀,尤其仁宗朝晚期,大量宗室疏属恩荫赐爵,坐享厚禄,或居京师争奇斗富,或迁外州横行乡里。

国库每年供养宗室的巨额开支,已成为一个盘踞在财政上的沉重毒瘤。地方上因宗室勋贵争占田产、奴役百姓而引发的民怨讼案更是层出不穷,三司、中书门下、枢密院收到的相关弹劾和请愿早已堆积如山。

然而,谁敢直指其非?太祖太宗血脉,皇权统治神圣性的象征!历代君主即便偶有裁抑念头,也必须权衡利弊,投鼠忌器,在巨大的伦理压力和“薄待亲亲”的道德责难面前,最终多半以安抚妥协告终。

仁宗皇帝仁厚之名播于四海,在处置宗室问题上也倍加谨慎,宁可节缩宫廷费用,也不敢轻易触动这根庞大而布满荆棘的神经。何况曹太后如今还在。今日,颍王殿下,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亲王,却借着向老师请教奏章文义的机会,如此突然地将这张早已成为禁忌的牌面,翻到了阳光之下!

韩绛强压下心中惊愕,面上不动声色。他双手捧起那份札子抄本,动作依旧恭谨,指尖却划过那“恩养数世,无所事事”的字句。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凝重,字斟句酌,每一个音节都如履薄冰:“殿下明鉴。司马君实此处所言‘无益’,实则是痛心疾首之语,绝非否定祖宗血脉根基。”

韩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其所指,在于痛陈朝廷以民之膏血赡养无数宗室子弟,而其中尤以疏远支系最为显着——彼等既无实际职事报效朝廷,亦不操持任何生业,坐耗巨资,于国家无尺寸之功。其‘无益’,正是此意。此乃朝野有识之士共见之忧患,非独司马公一人之见。”

他略作停顿,观察着赵顼的反应。少年依然眉头微蹙,认真聆听,那副专注思索的神情,让韩绛心底那模糊的猜测逐渐清晰起来——这疑问绝非一时兴起。韩绛将声音再压低几分,语气中带上一种沉重的忧虑:

“殿下,司马公其言虽直,其心却炽。他所忧虑者,乃是这庞大的‘宗室支耗’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吮吸朝廷有限之财赋。试想,边陲士卒粮饷待哺,河工堤防岁修缺金,地方仓廪需备灾荒……民力有限,朝廷岁入有定额,若此巨万之资尽数消耗于无用之地,则国家真正急需之处,如边事如河患如民生,又将如何措置?”

韩绛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这位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王爷,那忧虑之后,深藏着一线试探与决断,“积弊至此,如江河之下游淤塞渐重,今日不改,他日恐成滔天之洪,非大圣大智者,难以下手裁断。司马公所论,实属逆耳忠言,为朝廷长远计!”

赵顼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份奏书抄本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痛惜”二字。韩绛的话语,已然将这层遮掩捅破,直指核心。沉默在书斋中流淌。

许久,赵顼才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的懵懂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韩绛从未在少年亲王眼中见过的深邃光芒,那光芒充满坚定,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先生,司马公之忧思,学生……懂了。”赵顼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取之于民甚厚,而散于无益之人,岂不可惜乎?’字字如锥,锥心刺骨。祖宗垂怜亲族,恩泽广布,本是仁厚。

然物极必反,恩养过甚,流于浮滥,反成民之重负,国之大患。此非仁,实乃弊!今日之‘不忍’,来日必酿大祸。”

他没有说“我要如何”,他只是冷静地陈述着这如同磐石般沉重的结论。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个十七岁少年绝不应有的对朝局深重痼疾的认识,和对未来道路的清晰预判。

韩绛的心,彻底被撼动了。他仿佛看到了少年亲王平静话语下那汹涌的激流——那是洞察时艰后的责任感,感同身受体会到积弊的紧迫感,是敢于触碰最危险藩篱的决心!这绝非普通少年亲王应有的见地与魄力!

“殿下!” 韩绛声音微颤,站起身,深深一揖。这一次,他行的不是日常的回礼,而是对一位亲王智慧的真正敬服和心照不宣的承诺。

“殿下洞烛幽微,见人所未见!此情此心,臣……”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句,“必以此思虑为鞭策,勤勉佐政,尽忠职守。”

“先生言重了。”赵顼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也站起身,亲手扶起韩绛,“学生年幼,见识浅薄,今日所论,不过是为学之余的微末疑虑,偶有感触罢了。一切,还需仰赖父皇圣心独断,韩先生等肱骨之臣襄助运筹。”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明确划出了作为亲王的界限。“是,臣谨记。” 韩绛沉声应道。他如何不明白?这番话是对他交出的答卷,更是划下的界限与嘱托。此刻的颍王,只能“为学”,不能“干政”。但那无声的锋芒、清晰的见解和深远的忧虑,已经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注定要掀起波澜。

暮色四合,笼罩了王府书房。内侍悄然掌灯,烛火摇曳,映着两人重新落座、执卷默诵的侧影。

窗外是汴梁城万家灯火,太平盛世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一份关于宗室禄制的奏疏抄本,被赵顼小心地卷好,收在了一个便于取阅的位置。

烛芯噼啪轻爆,光影在赵顼沉静而坚定的眼瞳中跳动。这年少的颍王心中,一场关乎大宋未来的风暴,已经提前开始酝酿。而那个未来将主导这场风暴的核心人物,此刻正韬光养晦,只在一盏青灯、一卷书册间,悄然点亮了这夜幕第一缕烛火。

今晚的书斋很静,但无声之处,惊雷已在韩绛这样的大臣心中炸响。他深知,颍王殿下今日所问,远非“书义”二字所能涵盖。而他的答复,也注定不再是单纯的师者解惑。

“为社稷未雨绸缪,” 韩绛在心中默念道,这方是君王气度。他看向灯下少年俊朗的侧影,那沉静的轮廓,已投射出属于未来风暴中心的深沉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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