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最卑微的姿态,逼得沈妄落荒而逃。
膝盖下的羊毛地毯柔软而厚实,可时间久了,骨头还是会硌得生疼。
但这股钝痛,却让秦彻的头脑无比清醒。
他缓缓闭上眼,能清晰地闻到空气里尚未散尽的,属于沈妄的冷冽气息。
那味道钻进鼻腔,比任何药物都更能安抚他沸腾的血液。
惩罚?
不。
沈妄的所有规则,都不是惩罚。
是邀请。
邀请他冲撞,邀请他打破,邀请他用更不堪的姿态,匍匐在地,乞求垂怜。
他终于找到了,能真正伤害到沈妄的武器。
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拳头。
是他的膝盖,和他那副可以随时丢弃的尊严。
秦彻的唇线有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变化,是某种得到极致满足后的舒展。
他开始期待,沈妄下一次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试图激怒他,折磨他。
而他又该用哪种更彻底的顺从,来回应这份“恩赐”。
……
楼上,主卧。
沈妄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膛剧烈起伏,促地呼吸着。
他死死攥着手,指甲掐进掌心的软肉里,尖锐的刺痛感让他勉强没有失控地砸烂眼前的一切。
输了。
他在自己亲手制定的规则里,输得一塌糊涂。
那个男人,那个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用规则俯视众生的男人,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全部碾碎,然后虔诚地,捧到了他的脚下。
不是投降,是进攻。
沈妄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悬崖,崖下是黑色的,不断翻涌咆哮的大海。
他为秦彻准备了最顶级的牢笼,可现在,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困住的人
被那个跪在楼下的疯子,用一条名为“顺从”的锁链,牢牢地捆住了。
他要的是秦彻的痛苦,是他的悔恨,是他被剥夺一切后的绝望嘶吼。
而不是现在这样……
不是秦彻把他的复仇,当成一场惊心动魄的**!
不行。
绝不能这样下去。
“不准触碰”的规则,已经被那个疯子玩坏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规则。
一个更羞辱,更绝对,一个无法被扭曲成爱意的规则。
一个……真正用来驯服牲口的规则。
沈妄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海面与夜空融为一体。
他这才转身,重新打开了房门。
“咔哒。”
门锁开启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
楼下的秦彻缓缓抬起头。
他看见沈妄从二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下旋转楼梯。
没有了刚才的仓惶,沈妄的步伐很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秦彻重新低下头,将姿态放得更低,像一个等待神罚的信徒。
沈妄没有在他面前停留。
他径直穿过客厅,走向了与餐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
片刻后,一阵轻微的瓷器碰撞声传来。
秦彻跪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新的“赏赐”要来了。
沈妄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一个纯白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陶瓷碗。
碗的质地很好,细腻光洁,但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冰冷。
沈妄走到秦彻面前,站定。
那双穿着丝质拖鞋的脚,停在了秦彻的视线里。
他没有将碗递给秦彻,而是随手将其放在了秦彻面前的地毯上。
下一秒,那只脚微微抬起,用脚尖轻轻一碰。
“呲——”
那个白色的瓷碗,在地毯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带着轻微的摩擦声,精准地停在了秦彻的膝前。
那感觉就像喂食路边流浪狗时,随意扔下的食盆。
秦彻的呼吸,停了半秒。
他抬起头,看向沈妄。
沈妄也正低头看着他,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只有一片漠然。
“既然这么喜欢跪着。”
沈妄开口,字句平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那以后,就这样吃饭。”
这句话,像一把榔头,没有丝毫犹豫地,砸碎了秦彻作为“人”的最后一丝表象。
这不是规则,是定义。
将他从“人”的范畴里,彻底地剥离出去。
将他钉死在宠物和牲口的身份上。
这是比任何殴打和禁闭都更深重的羞辱。
沈妄死死地盯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
等待那张平静的面具碎裂,等待那双眼睛里燃起他所期望的,愤怒和屈辱的火焰。
然而。
秦彻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
然后,他笑了。
没有声音,只是唇线无声地向上牵动,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充满了狂喜的弧度。
那是一种被恩赐、被满足、被彻底占有的……狂喜。
“是。”
秦彻开口,嗓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近乎咏叹的虔诚。
“主人。”
沈妄的身体,在听到”主人“二字时,彻底僵住了。
喜悦。
他在为这种极致的羞辱而感到喜悦。
沈妄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精心设计的羞辱,在这个疯子面前,竟然都变成了助兴的玩意儿。
他才是那个可笑的,徒劳无功的小丑。
沈妄再也看不下去,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向楼梯。
他必须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秦彻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调整了一下跪姿,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曾经签署过上千亿合同,曾经掐着沈妄脖子的手。
此刻,正无比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缓缓地,落向了地毯上那个白色的瓷碗。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冰凉的碗沿。
那个动作,不像是在触碰一个屈辱的符号。
更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咣当!”
楼上传来沈妄关上房门的,带着一丝泄愤力度的声音。
巨大的客厅再次陷入死寂。
秦彻抬起头,看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浓稠的、病态的亮光。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白瓷碗。
主人。
它还是空的。
您还没有……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