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 第7章 夫子

“艮宫在东北，”司星墟指着图上的一个方位，“从这里开始挖。”

数十台大型挖掘机，轰隆隆地启动，巨大的挖斗轻松地切开了地面，各种工程机械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二里头恐怕保不住了！”本杰明·戴维斯遗憾地道。

王宇宙：“该转移的都已经开始转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委员会把这认定为棋手计划的一部分，它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根据探测，目标深度大概在1500米到2000米之间，用现在最先进的钻井技术，如果一切顺利也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打下一口足以让三个人同时下去的竖井。

这种深层地下探索和太空探索一样，复杂且充满了未知。后勤团队按照安全守则对各种装备进行最后的测试。

Gcmc总部作出决定，将由司星墟带队组成考古小队，深入地下进行探索。主要成员还包括本杰明·戴维斯、王宇宙、尼尔·罗素，负责通信和仪器操作的王晓，战地医生陆医生，两名安全人员张龙和赵虎。

即便是深夜，钻探工作依旧没有停息，屏障内灯火通明，繁忙程度一点不亚于白天。倒是司星墟这个时候竟然难得的空闲，只等着下井工作就可以了。

屏障外面的场景更加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人们，纷纷聚过来，想要看看这么大阵仗，能有什么稀奇的发现。

勤劳，热心，好奇心强，爱看热闹是中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改不掉的习惯，仿佛经过一代代的传承，这种品质早已深入到了基因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很多小商贩直接就把自己的摊位摆到了屏障外面，做起了生意。还别说，在这荒郊野地，突然出现那么多人的聚集，生意还真是出奇的好。无论什么人，什么阶层，对于这种飘荡在空气中的香味儿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而这种对于市井烟火气息的执着是外国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们只会把人分成一个一个的区域，贫民窟和富人区永远井水不犯河水，仿佛富人区的人吸一口贫民窟的空气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不尊重。

此刻司星墟正坐在一个烧烤摊前，大口朵颐，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朋友你好，不介意拼个桌吧！”

司星墟抬头看了看，一个白发老者，约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对襟白褂，正慈祥地看着他。

“我一个人，您随意。”

司星墟略微有一点诧异，像这种言谈穿着都比较讲究的人，一看就不是平常的老百姓，竟然也来这里凑热闹。

老者表示感谢，在司星墟的对面坐了下来，同时坐下的还有一位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应该是他的子侄辈。

老者淡淡的笑着，看着司星墟，突然问道：“看你的穿着，应该是从这里边儿出来的吧？”老者指了指身后的屏障。

司星墟：“是的。”

老者：“真羡慕你们这些做考古工作的，能将埋藏在地下的东西呈现在世人的面前，这工作对你们来说一定很有意义吧！”

司星墟：“老爷子，你这话怎么回答呢？我觉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工作都是有意义的，并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才有意义。”

老者似乎要追问到底，接着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您从这工作中获得的意义是什么？”

司星墟放下手中的烤串，擦了擦嘴，看着老者，目光在他胸前绣着的一个武字上略微停留了一下，若有所思，“您是做什么的？怎么称呼？”

“他们都叫我夫子，一辈子了，除了研究传统文化，别的什么也不会干。”

夫子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止戈。司星墟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仍然不动声色的道：“这么说来，我和夫子有共同的追求。”

“哦？”

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司星墟。

司星墟：“我们都是为了两个字——传承。”

夫子哈哈一笑，似乎没有料到司星墟竟会有这样的回答，“就冲这两个字，我应该请你喝一杯。”

然后转过脸对身旁的年轻人说：“小杨，去催一下咱们的好了没有？另外再加一打啤酒。”

叫小杨的年轻人答应一声便离去了。

夫子又道：“来聊聊你吧，听说过潘多拉吗？”

司星墟：“宙斯为惩罚人类而创造的第一个女人，诸神赋予了他一切天赋。”

夫子：“可她终究还是因为好奇打开了那个罐子，可见拥有再多的天赋，也抵挡不住人性的贪念。”

司星墟：“潘多拉没有错。诸神要惩罚人类，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比如潘美拉什么的。诸神总是能找到办法去惩罚人类，然后又把这一切的过错归咎于人类。”

夫子：“首先是人类自己出现了破口，让诸神有机可乘。如果每个人都守好自己的本分，再多的潘多拉又能怎么样？”

司星墟：“每个人都按部就班，遵守规则不犯错误，那不是人，那是机器。庆幸的是人类终究还是苏醒了，也出现了一些勇敢的人，敢于去挑战诸神的权威。所以在希腊神话中，人是可以弑神的。这也是为什么诸神一方面奴役人类，一方面又害怕人类。从这方面来说人类是成功的，这也是作为人最了不起的地方，他们敢于去主动追求。”

夫子：“孩子，我很欣赏你的这份自信，你跟你父亲一样，你们身上都有相同的品质。”

……

四周依然人潮涌动，人声鼎沸，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在这里为了理念而辩论。

烧烤炉子上，金色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升起一阵阵青烟。

不远处另一个摊位上，一排排的砂锅在火焰的蒸腾之下，汤汁咕噜噜作响。

再旁边，卖卤肉的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她身旁沸腾的高压锅，通过排气孔呜呜地向外吹着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