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男频文里当炮灰 第43章 礼物

夜间的热闹与白日大不相同，晋安西市灯火璀璨，宽敞的市集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来回穿梭，池月置身其中蓦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个手举着糖葫芦的五六岁顽童猛地撞向曹芷柔，她吃痛半弓起腰，眼前这个小小孩童面露愧意，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小声说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甄子尧心疼地慌忙扶起她，见她神色缓和欲训斥两声，曹芷柔却轻轻拍了拍那幼童头顶的短髻，温和地笑道：“无碍，这里人多，你年纪小可要当心些！”

“多谢姐姐关心！”他躬身一拜，便消失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

“这眼睛长在头顶的顽皮孩童，就应该好好训上两句，省得以后撞倒其他的老人小姐！”甄子尧气不过。

“他并非有意，年纪小小难免在人群中失了方向，他不是已经与我道歉了吗？子尧表哥切勿气恼了。”

“芷柔表妹就是心善！”

“可惜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表妹你可要长点心才好！”曹芷柔耳边响起崔锦尚的声音。

“我不过是忽然间记起了家中小弟，他也是这般五六岁的模样，虽偶有惹祸却也可爱得紧！”曹芷柔脸颊含笑，说起小弟来神色微缓。

“你说的不会是那林姨娘的孩子吧！”崔锦尚杏眸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恩哥儿与她们不一样，他是个好孩子……”

“好了，眼下这情形你还替那些人说话，莫不是要气死我！”崔锦尚脸上隐隐浮现怒意。

甄子尧一头雾水，焦急地开口问：“芷柔表妹，你家中出了何事？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没有没有，不过是些琐事罢了，子尧表哥不必挂怀。”

行了不久，便见身着五彩戏服的杂耍艺人在随意搭起的戏台子上，时而表情滑稽地抛起彩球，时而一本正经地翻着跟头，引得围观的百姓声声喝彩。崔锦尚对此兴致缺缺，听闻不远处的胡旋舞乐声，赶忙带着琥珀兴奋地朝人群里挤去。

曹芷柔觉着有几分吵闹，轻轻捂着耳朵，欲往边上靠去。甄子尧见状，忙指了指侧向的一条小巷道，“芷柔表妹，那儿有间花鸟铺子，稍许幽静，我们不如瞧瞧去？”

“我在此处歇歇便好，这里人这么多，要是走散了可就不好了。”

“那有什么，若走散了，我派人送你回崔府！”

话已至此，曹芷柔倒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崔锦堂，见他视线未及自己，只得悻悻转身与甄子尧往花鸟铺子走去。

见曹芷柔有甄子尧陪伴，池月并未跟上前，而是自顾自走近市集角落里的大槐树，树下摆了几张木桌木凳，前方拉着一张齐整的白色棉布，后面则点着明亮的烛火。

池月好奇，寻了边上的位置坐下，刚落座，一老者缓缓走来，放上一杯凉茶，笑容可掬地说道：“姑娘，五文一位附送凉茶一杯，今日戏目是《张协状元》。”

“两位，不用找了。”还不等池月摸出铜钱，崔锦堂已将一小块碎银递到老者手中，似很随意地坐在她右侧的木凳上。

老者连声道谢，几步退到白布之后，调整了一番烛火的位置与亮度，先是锣鼓三响，唢呐声紧随，白布上浮现出“风雪古庙”剪影。

老者沙哑开嗓：“风雪夜归人，善恶一念分，今日搬演《张协状元》，看那书生如何负心，贫女怎样寒心！”

“竟是影戏！”

崔锦堂瞧她满眼惊喜之色，“怎么？你没看过？”

“自然见过！”池月脱口而出，心下却在嘀咕：“在电视里见过！”

幕布后的小小人影闪动，烛火忽明忽暗，原本平静的乐声随着剧情的深入逐渐转为激昂。

张协甩袖背身，语气冰冷：“何处村妇，敢攀官亲？”

贫女撕衣怒斥：“你戴乌纱好比无常帽，穿红袍原是血染成！”

池月暗呸，“好一个负心汉，穿上官服便忘了糟糠之妻！”

烛火骤暗，幕布上忽现一片绿光，鬼气森森，一青面獠牙的判官登场，他用锁链死死缠住张协，鬼差则用钩子挑落其头顶的乌纱帽。

转眼一身诰命华服的贫女款款走上前，张协跪地认错，只听“咔嗒”一声，他的膝盖关节应声折断。

所有人物退场，唯留一盏烛火映照贫女剪影，渐暗时响起童谣：“状元笔，写春秋，写不尽良心一道沟……”

池月看得入神，顿觉手腕上一紧，垂眸一看，竟是一条五色丝线缠于腕间，崔锦堂火速系了一个结，缩回手正经道：“我见它与你倒是相称，便想试试……”

她抬起手在眼前欣赏了一番，“确实好看，但瞧着与市集上卖的有些分别。”

“那是自然，此乃龙舟竞渡第一等的彩头！”

池月惊讶挑眉，“就这？好歹辛苦半日，我以为会赏些金银珠宝……”

“金银纵然可贵，却也比不上它的深意。”

“有何深意？”

“愿君系此丝，百病不侵身，千年保平安！”

崔锦堂眼中的炙热灼醒了池月，她似明白了什么，连忙起身解下腕上的五色丝放到他的手心，“如此贵重，大少爷定要好好珍藏！我去寻寻其他人！”

曹芷柔紧捏着手中用五色丝织成的艾草香囊，见池月站起，慌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树影之内，她背靠着冷冰冰的石壁，心下一阵凄凉，几滴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芷柔表妹，眨眼便没瞧见你，若是今夜将你丢了，崔府不得找我拼命！”甄子尧冲她扬了扬手中的两份油纸包裹，咧开嘴笑着，“糯米团子和艾饼，你想吃哪个？”

“不必了，我没有胃口，多谢。”曹芷柔垂头拒绝，抬步路过他身旁时顿了顿，“这个送你。”她说罢将香囊塞到甄子尧的臂弯，转身就走。

甄子尧愣了半晌，登时心花怒放，将香囊塞进怀里后匆忙跟了上去，嘴里喊着：“芷柔，等等我！”

崔锦尚与琥珀穿过一座小石桥，来往的行人少了许多。

“大小姐，咱们怎么越走越偏了，待会儿定要与他们走散了！”

“咋了，你若是找不着回去的路，我替你指指道儿，如何？”

“这不是害怕大少爷担心吗？”

“少废话，那边有萤火虫，我们捉几只回去！”

还未走近，崔锦尚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茶棚底下，她再往前几步，看清了那男子的脸，“陆大人！”

陆宣扬眉视之，片刻后才记起她是崔府大小姐崔锦尚。

“陆大人，这么巧？”

“崔大小姐请坐。”陆宣站起身，抬手做了一个请势。

在他身后杵着的莫限上前掀起盘中的茶盏，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崔锦尚的身前，“崔小姐请用茶。”

崔锦尚点头致谢，见桌案一侧还端端正正摆着一个空杯，边沿残留着些许茶水，遂不好意思地问道：“陆大人是有其他朋友在此？不知锦尚可有打扰？”

陆宣唇边浮上浅笑：“她已经走了。”

“哦。”崔锦尚不置可否地轻声一叹，“对了陆大人，前些日你救了我，我还未来得及向你道一声谢，幸而这礼物我随身备着，今日终于能送出手去！”

琥珀会意，从袋中掏出一只小巧而精致的雕漆木盒放到她眼前，崔锦尚将漆盒往陆宣身前推了推，“只是一枚小小砚台，望陆大人不要嫌弃！”

陆宣并未推辞，伸手拿过漆盒，“多谢崔大小姐，那日救人本是为官之责，但你今日赠礼，陆某若收下，定然是要有物回赠才可。”

他缓步走至两三丈外的柳树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虚空中虚晃几下后，又从腰间抽出一只琉璃小瓶，拔出木塞，装入萤火虫，他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崔大小姐，我这回礼可成？”陆宣一脸正色，似乎手中困着萤火虫的琉璃瓶是无比珍贵的礼物。

崔锦尚的脸颊倏地绯红，“多谢陆大人！”言罢忙不迭要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陆宣清朗的嗓音：“一囊星火出青苹，不向深林避月明。照尽人间幽独处。始知微躯最晶莹。”

莫限眼皮跳了跳，“主子，您前脚刚送了娄小姐萤火虫，转头又替崔小姐抓了几只，您不累啊？”

“话多！”陆宣俊眉微蹙，“你怎知，来日我们用不上她呢……”他说着眼底霜色一凝，“况且，那行为乖张的小侍女眼下还在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