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柔的眼神,清澈、固执,又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希冀。
她紧紧盯着陶然,仿佛要从他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出那个熟悉的灵魂。
那个在维生舱的无边孤寂中,唯一对她伸出过援手的人。
“那个人……是你吗?”
陶然的心,在这一刻,被这句轻柔的问话,捶得粉碎。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是我。
是我,从京都那座活人坟墓里,把你拉了出来。
可他不能。
他是“贾善良”,一个贪婪市侩,为了钱可以不要命的流浪猎人。
短暂的沉默后,陶然忽然咧开嘴,笑了。
“秦小姐,你这个问题……”
“可有点难为我了。像那种舍己为人,带人见阳光的大英雄,出场费一定很贵吧?”
“我这种小佣兵,每天为了几支营养膏都要拼死拼活的,哪有机会干那么伟大的事。”
他说得轻佻,语气里充满了市侩和小人物的自嘲。
这是“贾善良”会说的话。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不伤人的拒绝。
秦语柔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那抹刚刚升起的欣喜,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只留下一缕青烟。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贾先生。”
“是我……认错人了。”
她将那枚定魂珠重新小心翼翼地塞回领口,贴身放好,仿佛在收藏一段不该有的梦。
那个小小的动作,狠狠扎在陶然的心上。
疼。
比被宗师强者的罡气轰在身上还疼。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尴尬。
夜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中间,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对秦语柔说:“语柔,你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我们先不打扰你了。”
“嗯。”秦语柔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回窗边,重新抱起了那个绒毛玩具熊,又变成了那个安静得让人心疼的瓷娃娃。
她的背影,写满了失落。
夜莺锐利的目光扫向陶然。
“你跟我来。”
陶然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最终沉默地跟在夜莺身后,离开了这间温暖得让人心碎的“净土”。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冰冷的合金通道。
门内,是那个女孩落寞的背影。
陶然的心,像是被分成了两半。
“别演了。”
走在前面的夜莺,声音依旧清冷。
“龙帅已经把你的所有情况,都同步给我了。在我这里,你不用叫贾善良。”
陶然的脚步一顿,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自己这点演技,早就被看穿了。
他索性也不再伪装,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薪火’预案,‘适应性’治疗……你们把她,一个SSS级天赋的国运之女,扔在黑石城这种地方,旁边就是神启会的老巢,管这叫治疗?”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们知不知道,她每天都在经历什么?那个叫穆古拉的疯子,把她当成了净化器!用她的善良,去浇灌最邪恶的果实!”
“这就是夏国高层的计划?”
夜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军人特有的冷静和坚决。
“陶然,收起你的情绪。这不是在潜龙营,没人会惯着你的脾气。”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
两人走进一部电梯,夜莺按下了通往地面的按钮。
在电梯平稳上升的过程中,她开始解释。
“‘薪火’预案的核心,确实是以毒攻毒。秦语柔的‘净世灵体’太过纯粹,就像一张白纸,任何一点污秽都会让她不堪重负。想让她掌控自己的力量,就必须让她去接触、适应、乃至征服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能量。”
“而黑石城地下的那个‘育婴堂’,就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毒源’。”
陶然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夜莺没有否认,“我们知道那里是神启会的基地,也知道那里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巨量的负面能量。我们的计划,是两条线并行。”
“一条线,是让秦语柔在‘方舟’基地的保护下,逐步吸收并适应来自‘育婴堂’的精神污染,完成她的‘淬炼’。”
“另一条线,则是由军部和靖夜局的秘密部队,在外部进行监控和情报收集,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将‘育婴堂’连根拔起。”
“你的出现,是个意外。”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外面已经是基地的地面出口。
夜莺领先一步走了出去,声音飘了过来。
“一个……打乱了我们所有部署,但结果好得出奇的意外。”
陶然跟在她身后,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股寒意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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