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景：异的浮生 第27章 黑执事（27）

弥涅耳瓦剧院的废墟，在黎明到来前被凡多姆海恩家的势力悄然封锁。塞巴斯蒂安亲自处理了现场，抹去了一切可能引起普通人恐慌的痕迹。昏迷的罗斯伍德夫人被秘密送往凡多姆海恩家名下一处安全的庄园，由专业的医疗团队照料，并派人严密保护。她受到的惊吓和轻微创伤需要时间恢复，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从被恶魔蛊惑和绑架的阴影中走出来。

夏尔一夜未眠，回到府邸书房时，天色已蒙蒙亮。他脸上带着疲惫，但冰蓝色的眼眸却异常清醒，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昨夜的对峙，虽然逼退了异，但也彻底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诱惑者，而是一个被激怒的、随时可能发动疯狂报复的敌人。

塞巴斯蒂安无声地出现在书房，手中端着的不是往常的红茶，而是一杯清水。“少爷，您需要休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昨夜夏尔作为诱饵直面恶魔的疯狂，即使有他和威廉的暗中保护，其承受的心理压力也是巨大的。

夏尔接过水杯，却没有喝，目光落在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他最后说的话，‘下一次……不会再有任何规则和旁观者了’。”夏尔的声音低沉，“这意味着什么？”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微微眯起：“意味着他将彻底抛弃‘阿纳斯塔西乌斯伯爵’这类伪装身份，放弃在人类社会规则内的游戏。他可能会采取更直接、更暴力、更不计后果的手段。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您，也可能包括凡多姆海恩家的产业，甚至……您身边的人。”他的目光扫过书房门口，意指府邸内的仆人们。

夏尔沉默片刻，将水杯放下。“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塞巴斯蒂安。不仅仅是‘异常存在’这种模糊的定义。他的力量来源，他的弱点，他为什么对我的灵魂如此执着。威廉那里，一定有更详细的记录。”

就在主仆二人商议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梅琳，她手中捧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方形物体。

“少爷，塞巴斯蒂安先生，”梅琳的声音有些紧张，“这是刚刚在清理剧院废墟时，菲尼安在舞台下方一个非常隐蔽的暗格里发现的。上面……有很奇怪的封印，我们不敢轻易打开。”

塞巴斯蒂安上前接过包裹，红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挥手让梅琳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黑布。里面是一本封面漆黑、材质非金非木的厚重书籍。书籍表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用暗紫色线条勾勒出的、与之前在死神图书馆那本《虚无与诱惑具象体观测记录》封面相似的、不断变化的奇异符号。书籍被一道强大的能量封印着，但这封印正在缓慢减弱，似乎是因为昨夜异强行突破空间时受到了冲击。

“这是……”塞巴斯蒂安感知着书籍上的能量，“与异的力量同源，但更加古老和……纯粹。像是某种……原始记录或法典。”

夏尔走到书桌前：“能打开吗？”

塞巴斯蒂安尝试用恶魔之力冲击封印，封印剧烈波动，但并未破裂。“很强大的封印，但确实在衰弱。或许……结合死神的力量可以强行破开。”他想到了威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书房内的空间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威廉·t·史皮尔斯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依旧是那副冰冷记录员的模样，但灰色的眼眸却直接锁定了塞巴斯蒂安手中的黑色书籍。

“检测到高优先级遗失物：‘源初契约之章·残页’。”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该物品属于死神图书馆最高**区，编号‘Abyss-07’。记录显示，该残页于██年前被异常存在‘Yi’盗取后失踪。”

“源初契约之章？”夏尔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威廉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夏尔和塞巴斯蒂安，似乎在评估是否应该透露更多信息。最终，或许是考虑到昨夜的事件以及异的威胁升级，他选择了有限度的公开：

“根据最高**区记录，‘Yi’并非自然诞生的恶魔或堕天使。他的本质，更接近于一个……‘概念’的具象化产物。源于远古时代，某个试图窥探生命终极奥秘的强大存在，与‘虚无’本身签订的一份失败且遭受反噬的‘源初契约’的……残渣与怨念。”

“他是契约失败的产物？”塞巴斯蒂安的红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可以这么理解。”威廉的语气依旧平板，“那份失败的契约，本意是追求超越生死界限的永恒存在，但最终却孕育出了以见证‘存在’走向‘虚无’（即灵魂堕落、契约崩坏、希望湮灭）为存在意义和力量源泉的扭曲存在——也就是‘Yi’。他追逐坚固的灵魂和契约，并非为了吞噬能量，而是为了欣赏其崩坏过程中产生的‘虚无之美’，并以此滋养自身。这解释了他为何对凡多姆海恩伯爵您，以及您与执事之间如此坚固的复仇契约，抱有超乎寻常的兴趣。”

真相如同冰冷的刀锋，划开了迷雾。异并非为了灵魂本身，而是为了品尝灵魂堕落、契约瓦解时产生的“虚无”！他是一个以毁灭美好和希望为食的、契约失败的畸形产物！

“所以，他一次次诱惑我，并非真想得到我的灵魂，而是想引导我背叛契约，亲手摧毁它，从而满足他变态的‘审美’？”夏尔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被愚弄的愤怒。

“概率高达97.3%。”威廉确认道，“这也是他对死神图书馆记录如此在意，甚至盗取‘源初契约之章’的原因。他渴望了解一切关于‘契约’与‘虚无’的本质，或许……也隐藏着对自身扭曲起源的憎恶与探究。”

塞巴斯蒂安握紧了手中的黑色书籍：“这本‘残页’，记录了什么？”

“记载了部分关于‘源初契约’的禁忌知识，以及……可能存在的、针对此类‘契约衍生物’的制约方法。”威廉看向那本书，“‘Yi’盗走它，可能是为了寻找强化自身或摆脱起源束缚的方法，但也可能……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唯一的弱点。”

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这个真相太过惊人，也太过残酷。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本质上与塞巴斯蒂安截然不同的、更加抽象和危险的敌人。

“史皮尔斯，”夏尔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决心，“我们需要这本书里的信息。合作吧。为了……维护你所谓的‘秩序’。”

威廉沉默了片刻，灰色的眼眸中数据流飞快闪过，似乎在计算利弊。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但破译和阅读过程必须在受控环境下进行，且所有信息需向死神派遣协会报备。”

“可以。”夏尔干脆地答应。

塞巴斯蒂安将黑色书籍递给威廉。两位非人存在开始联手，试图破解这本可能藏着击败异的关键的禁忌之书。

窗外，天色已大亮，但伦敦的天空却依旧阴沉。真相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更沉重的压力与更明确的敌人。与“异”的最终决战，已然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