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景：异的浮生 第22章 K（22）

深海恢复了死寂，只有赤之王周身的火焰，在冰冷的深水中发出不甘的、低沉的燃烧声，如同他内心无法熄灭的余烬。周防尊抱着夜神千异彻底冰冷的身体，悬浮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了。他不再嘶吼，不再挣扎，甚至连眼泪都已流干。那双熔金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桀骜的光彩，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死寂，倒映着怀中人苍白安静的容颜。

头顶的赤之达摩克利斯之剑稳定地悬停着，剑身上那些被黑色流光修补的痕迹清晰可见，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昭示着刚刚发生的、刻骨铭心的永别。千异最后的力量，如同最温柔的诅咒，将他从毁灭的边缘拉回，却也将他永远囚禁在了这份沉重的、无法偿还的守护之中。

“尊……”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艰难地靠近，他们的声音在深水中显得模糊而遥远。看着尊如同失去灵魂般的状态，以及他怀中那具了无生息的躯体，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悲伤如同冰冷的海水，浸透了每一个人。

十束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泪水无声地融入海水。“千异先生他……”

周防尊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草薙强忍着悲痛，更理智地意识到他们不能久留。Scepter 4和潜在的敌人（比如那个诡异的无色之王背后的势力）随时可能出现。“尊，我们必须离开了。这里不安全。”他试图去碰周防尊的手臂。

就在草薙触碰到他的瞬间，周防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熔金瞳孔看向草薙和十束，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两人感到一阵心悸。

“……走。”周防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千异的身体更紧地、以一种近乎守护珍宝的姿态抱在胸前，然后，周身赤焰再次涌动，却不是爆发，而是化作一股强大的推力，包裹着他们几人，如同赤色的流星，冲破深海的重压，朝着海面急速上升。

海面上，Scepter 4的舰队依旧严阵以待。宗像礼司看着监测屏幕上代表赤之王和周防尊的能量标记快速上浮，以及旁边那个彻底归于死寂的黑之王标记，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

“室长，赤之王上来了！他……抱着黑之王的遗体！”淡岛世理汇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宗像礼司沉默片刻，抬手制止了部下可能采取的拦截行动。“让他们离开。”

“可是室长！黑之王的遗体可能蕴含重要的……”

“淡岛，”宗像礼司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权威，“有时候，尊重逝者，比获取情报更重要。更何况……”他看向远方海面那道破水而出的赤色流光，“激怒一个心死的赤之王，后果谁也无法预料。我们的目标，始终是维持秩序，而非制造更大的混乱。”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通知所有单位，最高警戒，目标……绿之王，比水流。”

宗像礼司的直觉告诉他，黑之王的陨落，绝非事件的终点，而更像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序幕。那个隐藏在网络深处的绿之王，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周防尊抱着千异，在草薙和十束的护卫下，落在了无人的海岸边。他无视了远处若隐若现的Scepter 4舰队，也仿佛没有看到周围任何事物。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怀中这具冰冷的躯体和头顶那把带着黑色印记的王剑。

“回……homRA。”周防尊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草薙和十束默默点头，立刻安排车辆。他们知道，此刻的尊，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够容纳他巨大悲痛和……可能随之而来的、无法预测的未来的地方。

回到熟悉的酒吧，气氛却前所未有的沉重压抑。吠舞罗的成员们看到尊哥抱着千异先生（他们很快从草薙和十束那里得知了噩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有人都红了眼眶，陷入了一片悲痛的沉默。

周防尊径直走向酒吧最里面，那个曾经属于千异的、相对安静的位置。他轻轻地将千异放在那张旧沙发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然后，他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千异苍白而平静的脸上，仿佛要将他最后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没有流泪，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沉默地守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和一种潜在的、极度不稳定的危险气息。他体内的赤之力虽然稳定，却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岩浆，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草薙和十束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扰，他们知道，此刻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可能引爆尊体内那可怕的沉寂。

而与此同时，在网络空间的深处，比水流看着计划顺利推进的反馈，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

“完美的催化剂……黑之王的死亡，赤之王的悲恸与心死……如此强烈的‘负面’能量，正是瓦解石板现有结界最有效的武器。”他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诸神黄昏’计划，第一阶段，完成。接下来……该让这场悲伤的戏剧，转向更宏大的舞台了。”

他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释放‘悲伤之种’。目标……所有对现状不满的‘潜在玩家’。让他们感受……王权陨落带来的‘自由’与‘混乱’吧。”

东京的夜晚，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因黑之王夜神千异的陨落而掀起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整个城市蔓延。赤之王在悲伤中沉寂，绿之王在阴影中窃笑，而青之王，则握紧了剑，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千异用生命换来的短暂安宁，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