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景：异的浮生 第20章 继承者们（番外2）玻璃窗上的霜花

——车恩尚视角

帝国高中的玻璃窗总是擦得很亮，亮到能照出我的格格不入。我像一只误入水晶宫的灰老鼠，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的目光上，那些目光带着刺，扎得我缩手缩脚。直到遇见崔景异前辈，他像一束突然照进地下室的阳光。

第一次在图书馆，金叹学长让我难堪得想钻进地缝，是崔前辈替我解围。他声音温和，递来的手帕带着淡淡的雪松香。他说“保持安静是基本礼仪”，却对着我笑，那笑容比窗外的初雪还干净。我捏着那块柔软布料，心想：原来帝国高里也有好人。

后来他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出现。我抱着重书踉跄时，他会自然地接过一半；我被李宝娜她们议论时，他会用一句“车同学很努力”轻巧化解；甚至在我因为想家偷偷掉眼泪时，他都能“偶然”发现，递来一块巧克力，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他的关心没有施舍感，像春雨，悄无声息地渗进我干裂的生活。我开始期待在走廊遇见他，会偷偷模仿他端咖啡时优雅的手指弧度。刘Rachel学姐警告我离他远点，我只当她嫉妒。金叹学长说崔景异虚伪，我觉得是他不懂前辈的温柔。

直到慈善晚宴。那件不合身的旧礼服让我在门口进退两难，嘲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背上。然后崔前辈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瞬间隔绝了所有冰冷视线。他低头看我时，眼睛像盛着星光的湖面：“别着凉。”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童话了——落难少女真的会遇到王子。

可王子转身就登上了领奖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帝国之星”的奖杯映得他周身发光。我裹着他的外套在台下鼓掌，手心发烫。却听见旁边两个女生窃语：“崔景异真厉害，连社会关爱者都能拿来立人设。”“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对那个车恩尚好？金叹为了她都快疯了，多好的对比素材。”

我僵在原地，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那些“偶然”的相遇，突然都有了另一种解释。我猛地抬头，正好撞上崔前辈领奖后投来的目光。他还在微笑，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反而像在看一件刚刚发挥作用的道具。

晚宴后我洗好外套还他，他接过时指尖没碰到我分毫。“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金叹同学。”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划清了界限。那时我才懂，我不是灰姑娘，只是他剧本里用来刺激王子的工具。连疏远都算计得恰到好处——既保留了“善良前辈”的形象，又把我推回金叹身边，继续搅动浑水。

最痛的是在图书馆角落，我亲眼看见崔前辈对李孝信社长说：“车恩尚？一颗很好用的棋子罢了，单纯，容易感动。”他嘴角还噙着笑，像在讨论天气。而我躲在书架后，死死捂住嘴，连哭都不敢出声。

原来雪花落在玻璃上，美则美矣，太阳出来就会化掉，只剩一道狼狈的水痕。我之于崔景异，就是那扇玻璃窗。他透过我照见自己的“善良”，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面冰冷的、映不出自己倒影的镜子。

现在每次看到他温柔地帮学妹捡起散落的试卷，或是耐心地给崔英道递上热牛奶，我都会胃里一阵翻搅。那温柔是淬了毒的蜜糖，尝过的人，才知道心被腐蚀的滋味。我依然缩着肩膀走在帝国高的走廊里，但不再期待任何阳光了。

有些温暖，靠近了才知道是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