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景：异的浮生 第38章 咒术回战（38）

钟楼的余音还在暮色中震颤，伏黑异闭着眼，仿佛要将夏油杰那句“不会放手”的宣言连同渐沉的夕阳一起隔绝在外。可那声音，却像附骨之蛆，钻入他刚刚松动的心防，与五条悟平日聒噪的喧嚣、硝子冷静的吐槽混杂在一起，掀起惊涛骇浪。

“随你们”……原来不是结束，而是更混乱的开始。

他深吸一口带着夜露寒意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陌生的、灼烧般的躁动。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时——

“哟，躲这儿看风景呢？”

一个熟悉到令人头疼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自身后响起。伴随着一股甜腻的草莓蛋糕香气，五条悟如同大型猫科动物般，悄无声息地凑到了他身边，手臂极其自然地就要往他肩膀上搭。

伏黑异几乎是在他靠近的瞬间就侧身避开，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五条悟的手落了个空，也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又凑近一步，六眼在渐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精准地捕捉到伏黑异眉宇间那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烦乱。

“刚才……杰来找过你？”他语气随意，像是随口一问，但那双紧盯着伏黑异的蓝眼睛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隐晦的紧张。

伏黑异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欸——别走啊！”五条悟长腿一迈，再次拦在他面前，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甜品盒，“最新品，限量中的限量，老子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尝尝？”他试图用甜品转移话题，或者说，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地位”。

若是往常，伏黑异会直接无视，或者顶多回一句“不喜甜食”。

但今天，或许是夏油杰的告白太过直白，或许是连日来的纠缠终于耗尽了耐心，又或许是心底那团乱麻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包装花哨的盒子上，然后，缓缓抬起眼，看向五条悟。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漠然，而是掺杂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疲惫的锐利。

“五条悟。”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你究竟，想怎么样？”

直接，突兀，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质问。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伏黑异会如此直接地撕破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六眼急速地眨动了几下，随即，一种混合着被冒犯和更加炽热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想怎么样？”五条悟重复了一遍，声音拔高，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嚣张，“这还不够明显吗？异，我要你啊！”

他上前一步，几乎与伏黑异鼻尖相抵，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老子喜欢你！从第一次输给你的时候就喜欢！想要你眼里只看得到我，想要你身边只有我，想要你……”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粗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却不容拒绝的独占欲。

伏黑异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钟楼栏杆上。五条悟的气息灼热地喷在他的脸上，那双苍蓝的六眼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渴望与势在必得，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想要你，属于我。”五条悟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瓣说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危险的暧昧。

伏黑异的心脏猛地一缩。这种过于直接的、充满侵略性的告白，比夏油杰那种含蓄而执着的宣告，更让他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要调动阴影将人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咒力竟有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被对方那过于炽热的情感所灼伤。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楼梯口响起。

“悟，你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夏油杰去而复返。

他站在那里，暮色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更加修长也更加阴郁。脸上早已没了平日温润的笑意，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目光扫过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最终落在伏黑异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略显急促的呼吸上，眸色瞬间沉得如同深渊。

“伏黑先生，不属于任何人。”夏油杰缓缓走近，步伐从容，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尤其，不属于你这种……只会用蛮力和吵闹来打扰他的人。”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向五条悟最在意的地方。

五条悟猛地转过头，六眼瞬间锁定夏油杰，爆发出骇人的怒火：“杰！你他妈找死？！”强大的咒力不受控制地外溢，震得钟楼顶端的砖石簌簌落下！

“找死的是你，悟。”夏油杰毫不退让，周身也开始弥漫出阴冷的咒力波动，身后隐约有咒灵的虚影浮现，“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想要’。你的喜欢，肤浅又自私，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你说什么？！老子……”

“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即将爆发的冲突。

伏黑异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五条悟无形的气场压制，站直了身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只是错觉。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翻涌着比夜色更沉的怒意。

不是对某一个人，而是对眼前这整个失控的局面，对这两股将他视为所有物般争夺的、令人窒息的情感。

“你们……”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五条悟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掠过夏油杰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眼睛，“把我当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寒的力量。

“一件值得争夺的战利品？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摆放的物件？”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一怔。

伏黑异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两人。他周身的气息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散发出一种近乎危险的、绝对的威严。那是属于伏黑家主，属于能与“六眼”比肩的绝对强者的气势。

“五条悟，你的喜欢，吵得我头疼。” “夏油杰，你的执着，让我觉得厌烦。”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将最伤人的话语，砸向两人。

“我最后说一次。” “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难以置信的眼神，身影化作一道阴影，如同融入夜色般，瞬间消失在钟楼顶端。

只留下五条悟和夏油杰，僵立在原地，如同两尊被冰封的雕像。

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五条悟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栏上，坚硬的石头瞬间化为齑粉！

“混蛋……！”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被拒绝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夏油杰则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死寂的荒芜。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血腥气的叹息。

“呵……果然……还是不行吗……”

最伤人的，从来不是激烈的拒绝。

而是这种彻底的、将你所有情感都视为“麻烦”的……漠视。

伏黑异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们最狠的一击。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阴影中，急速离去的伏黑异，抬手按住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和手臂上再次隐隐作痛的符文。

厌恶吗？麻烦吗？

或许。

但为何，在说出那些话的瞬间，心底深处，竟会闪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

冰层之下，暗流汹涌，早已超出了掌控。

而这场围绕神之子的战争，在经历了短暂的、虚假的缓和后，终于彻底滑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