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前的帅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高俅伏在马背上,肥硕的身躯抖得像筛糠。
方才林冲冲开四镇节度使时,那杆蛇矛离他不过十数丈,矛尖上的寒光几乎要刺穿他的眼皮。
此刻见七员大将将林冲围在核心,高俅喉头滚了滚,却仍觉那道银影随时会破围而出,直取自己项上人头。
“杀!给我往死里杀!”高俅的尖嗓子劈了叉,手里的马鞭乱挥,
“斩林冲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阵中杀声震耳欲聋。
徐京的开山大斧带着风声劈向林冲后心,斧刃上还沾着方才被挑破护臂时的血渍。
林冲却不回头,蛇矛猛地向后一挺,矛尖擦着斧刃斜斜上挑,正撞在徐京握斧的虎口。
徐京“啊呀”一声,大斧险些脱手,趁这空隙,林冲已侧身避开项元镇刺来的长枪——
那枪尖离他肋下不过三寸,枪杆上的红缨扫得他甲胄发烫。
“反贼休走!”荆忠的狼牙棒横扫而来,棒上的铁刺闪着寒光。
林冲催马旋身,蛇矛在胸前挽个枪花,“铛”的一声架住狼牙棒。
巨力从杆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可眼角余光瞥见高俅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胸中怒火又烧得旺了三分。
他猛地一拧矛杆,狼牙棒竟被带得偏了方向,趁荆忠收势不及,矛尖直取其面门。
荆忠慌忙后仰,头盔被矛尖挑飞,发髻散乱,吓得魂飞天外。
七员节度使如走马灯般轮转,刀枪棍棒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李从吉的铁鞭专砸马腿,王文德的熟铜棍横扫中下三路,梅展双枪左右腾挪,张开的泼风刀则盯着林冲咽喉。
林冲却似不知疲倦,蛇矛起处尽是搏命招数——你劈我头,我便刺你心口;你扫我马,我便挑你马眼。
矛尖上的鲜血甩成血雾,溅在七人甲胄上,红得刺眼。
有时铁鞭擦着他肩头掠过,带起一片皮肉;
有时枪尖划破他手臂,鲜血顺着矛杆往下淌,可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眼里只有那面晃动的“高俅”帅旗。
“高俅老贼!看你往哪跑!”
林冲忽然大喝一声,蛇矛猛地逼退身前三人,拨转马头就往中军冲。
这一下变故陡生,七人都没料到他身陷重围仍敢突进,竟被他冲出丈许。
高俅在马上看得真切,见那道银影又近了些,吓得魂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帅车,尖叫着抓过亲兵的马缰:
“快!快护我走!这林冲是阎王托生的!”
亲兵慌忙簇拥着他调转马头,往阵后逃窜。
那辆装饰华丽的帅车被丢在原地,车夫吓得钻到车底,几面帅旗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好不狼狈。
林冲望见高俅弃车而逃,心头涌起一阵快意,正要催马追赶,却听得身后传来弟兄们的呐喊:
“哥哥!快回!我们被围了!”
林冲猛地回头,只见跟着自己冲阵的百余名梁山亲军已被宋军分割开来,外围的禁军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中,不断有弟兄落马。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上栽倒——那是曾跟他四处征战的老军,此刻胸口插着一支箭,眼睛还圆睁着望向他这边。
“罢了!”林冲喉头一腥,一口血气险些喷出。
他知道,再恋战下去,不仅杀不了高俅,还要赔上这万余名弟兄的性命。
蛇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逼退再次合围的七人,他勒住缰绳,踏雪乌骓人立而起,嘶鸣声响彻战场。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林冲的声音带着血丝,“往东南方向突围!”
百余名亲军闻言,如蒙大赦,纷纷向他靠拢。
林冲调转马头,蛇矛舞得如银轮一般,当先冲向宋军最薄弱的东南角。
七员节度使见状,哪里肯放,率军紧追不舍。
徐京的大斧再次劈来,林冲回身一矛,正刺中斧柄的铁环,借力将大斧荡开,同时喊道:
“十镇节度使何在?可敢与我一战!”
这一下震慑了宋军,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林冲已率军冲出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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