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儿捏着灯笼提杆,指节都泛了白。
这丫头自小跟着潘巧云,哪见过这等暗流涌动的场面,脚底下磕磕绊绊摸到后窗根,借着月光将灯笼挂上窗棂。
红绸罩子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倒像谁在暗处磨牙,听得人心头发紧。
屋里头,报晓头陀正粗着嗓子跟潘巧云说些法事细节。
“……香烛得彻夜明着,经文念到寅时方可歇,女施主记牢了?”
报晓头陀那双环眼看似随意扫过屋角,余光却早瞥见裴如海正对着经书念念有词,耳朵却支棱着,时不时抬眼往这边瞟,喉结还跟着动了动,显然是在侧耳细听。
头陀心里冷笑,面上却堆着憨笑:
“咱报恩寺的法事灵验得很,王押司这病,不出三月定能下床走动。”
报晓头陀特意加重了“灵验”二字,眼角的余光瞥见裴如海捏着木鱼的手紧了紧,嘴角还撇了撇,露出几分不屑,显然是不信这话。
潘巧云低头捻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
这女子早察觉裴如海那双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此刻见他假装念经,肩膀却往这边侧了半寸,哪里不知是在偷听?
当下顺着头陀的话笑道:
“全凭大师傅指点,若真能让夫君好起来,奴家定去寺里还愿。”
潘巧云说着抬眼,正撞见头陀递来的眼色,那眼神里藏着“小心”二字,不由得心头一凛。
头陀起身时故意撞了下桌角,“哐当”一声惊得裴如海手一抖,木鱼槌差点掉在地上。
“时辰不早,某该出去干活了。”头陀粗手一摆,却在转身时拽住潘巧云的衣袖:
“女施主,送某一程?”
潘巧云刚要应声,眼角余光瞥见裴如海正眯着眼打量头陀,那眼神像要把人看穿似的,赶紧拢了拢鬓发,笑道:
“大师傅辛苦跑这遭,怎好让你空着手走?迎儿,沏壶好茶来!”
头陀掂了掂手里的齐眉棍,铁环相撞“当啷”作响,声音故意提得老高:
“小娘子这里热闹,某倒想讨杯茶吃。只是街面上还有要务,耽误不得——方丈说了,后半夜还有场水陆法会等着某呢!”
报晓头陀特意把“方丈”二字喊得响亮,眼角的余光瞥见裴如海皱了皱眉,显然是信了报晓头陀是方丈派来的。
“那我送大师傅到院门口。”潘巧云顺势起身,脚步刚动,就见裴如海突然放下木鱼,笑道:
“女施主留步,让小僧代劳便是。”
说着就要起身,显然是想跟出来。
头陀哪里肯依,抢在潘巧云前头笑道:
“裴师傅是主法的高僧,怎好劳动?某粗人一个,自己认得路,有女施主送两步就行。”
那头陀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故意用身子挡着裴如海的视线,暗中却给潘巧云递了个“快走”的眼色。
二人出了卧房,刚绕过廊下那棵老槐树,头陀突然拽着潘巧云往柴草堆后躲。
这里原是堆放柴草的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墙根的蛐蛐儿叫得欢。
潘巧云刚要发问,就见头陀朝卧房方向努了努嘴——
月光下,窗纸上正印着个拉长的影子,显然是裴如海正贴在窗边张望。
“这贼秃精得很。”头陀压低声音,粗粝的嗓音裹着寒气,故意往柴草堆深处退了两步,又用脚踢了踢旁边的空油桶,弄出些声响来遮掩说话声:
“女施主,实不相瞒,某今夜来,并非方丈差遣。”
潘巧云心头一跳,反倒松了口气,往柴草堆后又缩了缩,确保自己的影子不会映到窗上,才轻声问:
“莫非是……石三郎他们?”
头陀猛地攥紧短棍,铁戒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正是石秀兄弟。”
报晓头陀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卧房方向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动了动窗户。
头陀赶紧住嘴,抄起齐眉棍往柴草堆后一躲,同时拽着潘巧云蹲下。
过了片刻不见动静,报晓头陀才压低声音继续道:
“某家给你的那红灯笼,就是石秀兄弟与你约定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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