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极天帝 第236章 葬神裂隙

闯入虚无裂隙的刹那，并非想象中的绝对黑暗与死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混乱。

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上下左右颠倒错乱，时间流速也变得诡异莫测。眼前是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破碎的星辰影像、逝去时代的战争片段、乃至一些根本无法理解的几何色块，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混杂在一起，疯狂地闪烁、旋转。耳边是亿万种声音的混合体，有远古神魔的嘶吼，有星辰崩灭的巨响，有情人间的低语，更有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令人疯狂的呓语。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能够侵蚀神魂的虚无之风。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连神明都可能埋葬的绝地。

林荒周身暗蓝色的混沌冰寂道源形成一个稳定的光罩，将他和风璃护在其中。那些足以轻易撕碎化神修士的空间乱流和虚无之风，撞击在光罩上，却如同浪花拍击礁石，只能激起细微的涟漪，便被那股“恒定”与“秩序”的力量抚平、湮灭。

风璃被林荒揽着，脸颊依旧有些发烫，但此刻更多的是对这葬神裂隙内部景象的震撼与心悸。她能感觉到，若非林荒这层奇异的光罩保护，以她如今的状态，恐怕撑不过片刻，便会被这里的混乱彻底撕碎、同化。

“这里……便是葬神裂隙内部？” 风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虽是风系修士，对空间也有一定造诣，但面对如此宏大而混乱的虚无之地，依旧感到自身的渺小。

“嗯。” 林荒应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变幻莫测的景象。他的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无法及远，只能依靠寂之印记那微弱的共鸣和混沌道源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来辨别方向，避开那些能量特别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区域。

他带着风璃，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混乱的洪流中艰难而稳定地穿行。时而需要急速转向，避开突然出现的空间断层；时而需要强行稳住身形，抵御一股股毫无征兆爆发的能量潮汐。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锚点’。” 林荒沉声道，“一直维持护罩，对我的消耗也不小。你需要时间疗伤。”

风璃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情况危急。她尝试运转功法，吸纳灵气，却发现这里的灵气不仅稀薄，而且充满了混乱、暴戾的属性，根本无法直接吸收，反而会引动她体内的伤势。

林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沉吟片刻，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块极品灵石，以及一瓶疗伤灵丹递给风璃：“先用这些。”

风璃看着那灵气氤氲的灵石和散发着沁人心脾药香的灵丹，微微一怔。极品灵石即便对化神修士也是珍贵之物，那灵丹更是品相不凡。她与林荒不过数面之缘，对方却接连救她，此刻更是拿出如此珍贵的资源……

“多谢。” 她没有矫情，接过灵石和灵丹，低声道谢。此刻恢复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服下灵丹，手握灵石，开始闭目调息。有林荒的护罩隔绝外界混乱，她终于可以安心疗伤。

林荒则一边维持护罩，一边继续在裂隙中穿梭。他注意到，这葬神裂隙内部并非完全无序，一些相对稳定的区域，往往存在着一些奇特的东西——比如悬浮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巨大石碑残骸；比如一些被奇异力场保护着的、似乎是从外界卷入的宫殿或洞府碎片；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不知何种生物的森白头骨，在乱流中沉浮，万古不灭。

这些“遗迹”似乎成为了混乱中的坐标。

寂之印记的共鸣，在靠近某些特定遗迹时，会变得稍微清晰一些。林荒循着这种感觉，不断调整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在这时间紊乱之地，很难准确计量。

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那里没有肆虐的空间乱流，只有一片淡淡的、如同极光般缓缓流淌的彩色光幕。光幕之后，隐约可见一座悬浮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残破祭坛。祭坛古朴沧桑，上面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散发出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的沉重气息。

而寂之印记传来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一个高峰！

“就是那里。” 林荒精神一振，操控着护罩，向着那片彩色光幕靠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光幕的刹那，异变突起！

“嘶吼——！”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神魂的嘶鸣，从侧方的混乱能量中猛地传出！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形似水母却又长满了无数扭曲触手的诡异生物，猛地扑了过来！

这生物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仿佛由纯粹的空间能量和负面情绪构成，那些舞动的触手上，布满了吸盘般的口器，散发着吞噬一切的贪婪意念。

“虚无之噬！” 风璃恰好结束一轮调息，看到这怪物，脸色微变，“小心！这是诞生于虚无裂隙中的诡异生灵，没有实体，专噬神魂与能量，极难对付！”

她话音未落，那“虚无之噬”已然撞上了林荒的护罩！

嗤嗤嗤！

暗蓝色的护罩与那半透明的躯体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护罩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而那虚无之噬的躯体也被寂灭之力消融了一部分，但它似乎没有痛觉，反而更加疯狂，更多的触手缠绕上来，吸盘口器疯狂吮吸着护罩的能量！

林荒眉头微皱。这怪物确实诡异，混沌冰寂道源虽然能伤害它，但它的能量构成似乎极其特殊，湮灭的速度跟不上它再生的速度，而且它对能量，尤其是带有秩序属性的能量，有着极强的吞噬**。

“不能与它纠缠！” 林荒当机立断。他并指如剑，混沌冰寂道源凝聚，化作一道凝练的墨蓝色剑罡，并非斩向怪物庞大的主体，而是精准地点向那些缠绕在护罩上的触手根源。

“断！”

剑罡过处，蕴含着归墟真意，那几条最粗壮的触手应声而断，断口处如同被绝对零度冻结，随即化为虚无，无法再生。

虚无之噬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鸣，似乎被激怒了，庞大的躯体猛地膨胀，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传来，竟要将整个护罩连同里面的两人一起吞没！

“找死！”

林荒眼神一冷。他不再保留，识海之中，那缕新生的、融合了寂灭道痕的混沌冰寂道源核心微微震动。

他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但一股无形的、代表着“终结”与“静默”的律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混沌冰寂道源神通——万籁归寂！

这股律动无视了那虚无之噬的物理形态，直接作用于其存在的本质！

那疯狂膨胀、嘶鸣的虚无之噬，动作猛地一僵，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它那半透明的躯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从内部开始，迅速变得灰暗、失去所有色彩与活力，最终，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风璃屏住呼吸，看着那令化神后期修士都头疼不已的虚无之噬，就这般被林荒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抹去”，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的手段，愈发深不可测。

解决了拦路之物，林荒不再耽搁，操控护罩，轻松穿过了那片看似绚丽、实则蕴含着某种筛选机制的彩色光幕。

穿过光幕的刹那，周围那令人烦躁的混乱与呓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仿佛从狂暴的海洋，一下子进入了无风的港湾。

他们落在了那座黑色的残破祭坛上。

祭坛很大，方圆约有千丈，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那些古老的纹路虽然模糊，但仔细看去，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某种宏大而古老的意蕴。祭坛的中心，有一个凹陷的池子，里面并非水源，而是沉淀着一种如同水银般、缓缓流动的暗银色物质，散发出精纯而古老的空间能量波动。

“这里……好奇特。” 风璃感受着周围稳定的空间和那池中精纯的能量，惊讶道，“这祭坛似乎拥有着稳定空间的力量，将这方寸之地，从葬神裂隙的混乱中隔离了出来。”

林荒点了点头，他收起了护罩，仔细感应着四周。寂之印记的共鸣在此地变得十分清晰，源头似乎就来自于这座祭坛本身，或者说，是祭坛下方镇压的某种东西。

“此地暂时安全，你抓紧时间疗伤。” 林荒对风璃说道，同时目光落在了祭坛中心那池暗银色物质上，“这‘虚空源液’能量精纯，对你恢复应有裨益，但需循序渐进，不可贪多。”

风璃也认出了那池物质的珍贵，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走到池边，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虚空源液的能量，纳入体内。精纯的空间能量涌入，温和地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神魂，效果比极品灵石好了不知多少倍。

林荒则没有立刻修炼，他围绕着祭坛缓缓踱步，观察着那些古老的纹路。这些纹路与他所知的任何流派的符文都不同，更加古老，更加贴近大道本源，其中一些结构，甚至与他混沌道源中蕴含的某些法则碎片隐隐呼应。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一条断裂的纹路。

就在他指尖触及那冰冷石面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他的识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八尊笼罩在无尽神光中的巍峨身影，屹立于宇宙之巅，执掌法则，俯瞰众生……那是八天帝！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看到了那八尊身影联手，布下笼罩诸天的法则罗网，将某种无形的、维系着宇宙平衡的“轮盘”强行停滞……归墟之轮！

他又看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地，九尊形态各异、却散发着同源气息的神座虚影缓缓旋转，其中八尊凝实，光芒万丈，而第九尊……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崩碎……

最后，所有的画面破碎，凝聚成一双冰冷、威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与急切的眼眸——那是岚帝的眼睛！这双眼睛，正透过无尽的虚空，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其目光……似乎落在了他身边的……风璃身上！

林荒猛地收回手指，踉跄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有冷汗渗出。那股意念冲击太过庞大杂乱，若非他道心坚定，神魂经过混沌道源和寂灭道痕多次淬炼，恐怕瞬间就会被冲垮神智。

“你怎么了？” 风璃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林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看向风璃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刚才那些破碎的画面，尤其是最后岚帝那双眼睛，让他更加确信，风璃身上牵扯的秘密，远比她所说的“药引”还要重大。那第九尊黯淡的神座……又代表着什么？

“没事。” 林荒摇了摇头，没有多说。有些信息，知道得太早，对风璃并非好事。

他盘膝坐下，也开始调息，同时消化着刚才那惊鸿一瞥间获得的庞大信息。八帝停滞归墟之轮，九尊神座，岚帝的急切……这些碎片，正在一点点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祭坛之上，陷入了沉寂。只有那池中的虚空源液在缓缓流动，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风璃的伤势恢复了大半，气息变得平稳有力。她睁开眼，看到林荒依旧在闭目调息，便没有打扰，而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救了她一命的古老祭坛。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边缘，一块半埋在地里、只露出一角的黑色石碑上。那石碑的材质与祭坛相同，上面似乎刻着字。

她走上前，轻轻拂去石碑上的尘埃。

一行更加古老、仿佛由风自然蚀刻而成的字迹，显露出来：

“自由之代价，唯风与骨知之。”

风璃轻声念出这行字，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自由之代价，风与骨？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

祭坛中心那池虚空源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池底，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悄然出现。一股与寂之印记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苍凉、仿佛承载了万古悲怆的意蕴，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