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纪元：我在末日吞神明 第8章 暗巢幼啼

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气的黑暗。

楚歌靠在冰冷滑腻的管道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拉扯着肋下那道几乎见骨的爪痕，火辣辣的剧痛混合着脊椎深处“锈骨鸣”那冰冷的、永不满足的饥饿感，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左手已经完全麻木，虎口崩裂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泛着惨白，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翻卷着皮肉，鲜血混合着暗绿色的腐蚀液不断滴落。那柄锈迹斑斑、早已卷刃崩口的砍刀，被他用破布条和撕下的衣料，胡乱缠在麻木的左手上，刀尖无力地垂在浑浊的污水中。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三只魔化食腐鼠，比第一只更加狡猾、凶悍。左眼冰晶唇印带来的冰冷视界和瞬间爆发力，是他唯一的依仗。代价是透支的身体和新增的伤口。两颗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暗红魔核被他强行咽下，如同吞下裹着糖衣的毒药。那微弱污秽的能量，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让“锈骨鸣”那啃噬神经的剧痛平息了片刻，随即是更深的、如同胃袋被灼烧的饥饿感。

“不够…远远不够…”楚歌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铁锈和污水的苦涩。右臂骨爪被幽蓝能量膜覆盖着，裂痕深处那暗红的能量如同被囚禁的野兽，在冰冷的禁锢下不安地躁动。每一次“锈骨鸣”的索求，都像是在提醒他，他只是一具被枷锁束缚、需要不断吞噬污秽才能苟延残喘的活尸。

前方，管道更深处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和粘稠的磨牙声从未停止。幽绿的“鬼火”在阴影中明灭不定，贪婪地窥视着他这个散发着血腥味的猎物。血腥味，是这绝望深渊里最诱人的饵料。

楚歌撑着冰冷的管壁，挣扎着站起。麻木的左腿传来一阵阵刺骨的酸痛。他不能停。停下，就是被鼠群分食，或者被“锈骨鸣”从内部啃成空壳。

他拖着伤腿，左手紧握着那把缠在手上、几乎成为身体一部分的破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更深邃的黑暗。每一步都留下混着血污的脚印，迅速被污水稀释。管道壁上的应急灯早已损坏殆尽，只有远处不知名的微光，在粘稠的空气中艰难地投射下模糊的光斑。

滴答…滴答…污水滴落的声音，混合着他自己沉重的喘息和心跳，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节奏。

突然！

嗡！

左眼深处的冰晶唇印猛地一颤！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冰冷的警兆，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脑海！伴随着警兆的，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深处不安地躁动！

“吱吱——嘎嘎——！！！”

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黑暗深处爆发！这声音不再是食腐鼠那种贪婪的嘶鸣，而是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混乱、痛苦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母性狂暴！

整个管道仿佛都在这恐怖的尖啸声中震动！粘稠的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强烈的冲击波！楚歌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扎穿，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冰冷的管壁上！

噗噗噗噗！

前方黑暗中，那些原本贪婪窥视的幽绿“鬼火”，在这恐怖的尖啸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灭的蜡烛，瞬间大片大片地熄灭！伴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爆裂声和更加凄厉短促的哀鸣！显然，潜伏在暗处的魔化食腐鼠群，被这无差别的精神冲击瞬间秒杀了一大片！

楚歌强忍着眩晕和耳膜的剧痛，左眼冰晶唇印疯狂闪烁，释放出冰冷的意志对抗着这精神风暴的余波。他惊骇地望向尖啸传来的方向——那里，是管道深处一个被巨大坍塌物堵塞的、相对宽阔的节点空间。坍塌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金属管道形成了一片杂乱的废墟。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央，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幽蓝色光芒在闪烁。

“什么东西…”楚歌心中警铃大作！能瞬间秒杀一群魔化食腐鼠的存在，绝不是他能对付的！本能告诉他，立刻转身逃离！

然而，脊椎深处的“锈骨鸣”却在这时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冰冷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束上！那渴望的目标，并非废墟中发出尖啸的存在，而是…那废墟中央闪烁的幽蓝光芒！仿佛那光芒对它而言，是比魔核更加诱人的“美味”！

走？剧痛和饥饿会立刻将他撕碎！留？面对那未知的恐怖存在，九死一生！

“呃啊——！”剧痛让楚歌眼前发黑，几乎跪倒！被逼到绝境的凶性瞬间压倒了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血丝弥漫，拖着伤腿，不再犹豫，反而朝着那尖啸传来的废墟节点，发起了冲锋！

左眼冰晶唇印将冰冷的视界催发到极致！废墟的每一个细节在视野中放大、清晰！倒塌的混凝土块形成的缝隙，扭曲管道构成的落脚点…一条在混乱中勉强可行的路径被瞬间规划出来！

他如同鬼魅般在杂乱的废墟中穿梭、跳跃、翻滚！动作因为伤痛而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被死亡追赶的疯狂速度！崩口的锈刀不时在金属或混凝土上刮擦出刺眼的火花！尖啸声的余波依旧在空气中震荡，每一次都让他气血翻腾，但左眼的冰冷意志死死护住他的核心意识！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终于，他冲到了那片废墟的中心。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似乎是一个被掩埋的、小型设备间的残骸。大部分结构都被坍塌物压垮。而在几块巨大混凝土板交错形成的、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空间内，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金属箱。箱体呈流线型，覆盖着深灰色的哑光装甲，边缘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银边。箱体表面布满了深深的划痕和撞击的凹痕，甚至有几处被某种强酸腐蚀过的痕迹。箱体正中央，镶嵌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徽记——那是一个复杂的、由相互咬合的齿轮和荆棘藤蔓构成的图案，中心是一只向下俯视的、冰冷的机械眼。

老枪工具箱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此刻，这个金属箱的箱盖似乎遭受过巨大的冲击，被炸开了一个不规则的豁口。从那豁口中，正散发出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幽蓝色光芒。光芒纯净、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与周围污秽、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就在这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箱旁边，一个更加诡异的东西，吸引了楚歌全部的注意。

那是一个…茧？

或者说，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某种生物组织构成的卵囊。它被几根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肉质管道连接着，扎根在废墟的缝隙和污秽的菌毯之中。卵囊表面布满了蠕动的暗红色血管网络，散发出浓烈的母巢污染气息。但诡异的是，卵囊内部包裹着的，并非扭曲的欲魔胚胎。

而是一个蜷缩着的、人类婴儿大小的身影！

她有着近乎透明的、如同水晶琉璃般的苍白皮肤，蜷缩的姿态如同沉睡在母体。一头乌黑如墨的胎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但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微微隆起的、覆盖着细密暗红色鳞片的背脊，以及从肩胛骨位置延伸出来的、两对尚未完全成型的、如同暗红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半透明的骨质翼膜雏形！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纯净感的生命波动，正从这个沉睡的“婴儿”体内散发出来！那股波动，与金属箱散发的幽蓝光芒相互交织、冲突，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刚才那恐怖的尖啸，似乎就是她无意识间发出的！

嗡！

脊椎深处的“锈骨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目标直指金属箱内那幽蓝的光芒！冰冷的剧痛如同无数把冰刀在楚歌体内疯狂搅动！催促着他去获取！去吞噬！

与此同时，左眼深处的冰晶唇印也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冰冷意志，似乎被那沉睡的“婴儿”所吸引，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忌惮、审视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好奇？

楚歌的视线在金属箱的幽蓝光芒和那沉睡的“婴儿”之间疯狂扫视。剧痛和饥饿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他需要那幽蓝光芒！那是“锈骨鸣”渴求的“燃料”！

他踉跄着扑向那个破损的金属箱！左手缠着破刀的断臂颤抖着伸向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豁口！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箱内光芒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沉睡的“婴儿”紧闭的眼睑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狂暴的精神力场，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呜——哇——！！！”

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凄厉、仿佛融合了亿万生灵痛苦哀嚎的啼哭，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这啼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轰！！！

楚歌如遭雷击！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左眼冰晶唇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死死护住他的意识核心，但身体却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废墟上！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全身的伤口瞬间崩裂！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意识在黑暗的边缘疯狂摇摆！

那恐怖的啼哭声并未停止！如同无形的绞索，勒紧在场每一个活物的灵魂！

噗噗噗噗！

废墟周围阴影中，侥幸未被第一波尖啸杀死的、残余的魔化食腐鼠，在这更恐怖的精神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青蛙，身体猛地僵直，随即头部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纷纷爆裂开来！紫黑色的污血和脑浆混合着粘稠的筋膜组织，呈放射状喷溅在四周的废墟和管壁上！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废墟节点，瞬间化作了血肉屠宰场！

啼哭声渐渐减弱，最终化为断断续续的、如同小猫般的微弱呜咽。那沉睡的“婴儿”似乎耗尽了力量，再次陷入沉寂。只是那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苍白的皮肤下，暗红色的血管网络如同活物般不安地搏动。

楚歌瘫倒在冰冷的废墟和污血混合物中，意识模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那啼哭撕成了碎片，又被左眼的冰冷力量强行粘合回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破碎的剧痛。视线一片血红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粘稠的污血和破碎的鼠尸，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佝偻着背的老枪。

他浑浊的眼睛，先是扫过地上如同血葫芦般奄奄一息的楚歌，没有任何波澜。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那破损的金属箱上，看到箱内依旧稳定散发幽蓝光芒的物体时，沟壑纵横的脸上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最后，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定格在了那个连接着暗红管道、包裹着诡异“婴儿”的半透明卵囊上。他的眉头，第一次深深地皱了起来，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看到失败试验品般的惋惜？

“怎么会…在这里？”老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他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蠕动的暗红血管，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半透明的卵囊壁。卵囊内沉睡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蜷缩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依赖感的呜咽。

老枪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沉睡的身影，尤其是她背上那两对暗红色的水晶翼膜雏形，以及皮肤下搏动的、不属于人类的血管网络。

“失败的…钥匙？还是…新的…容器？”他低声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昏迷的楚歌身上，又看了看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箱，最后定格在沉睡的“婴儿”身上。

一个近乎荒诞，却又带着某种冰冷逻辑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弯下腰，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地上昏迷的楚歌如同扛麻袋般甩在肩上。楚歌伤口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油腻的工装。

然后，老枪走向那个巨大的卵囊。他的动作异常小心，用工具箱里取出的几根特殊材质的金属杆和缆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蠕动的暗红血管，将连接卵囊的几根粗大肉质管道切断。切口处立刻涌出粘稠的紫黑色浆液，但老枪迅速用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凝胶封堵住。

失去了管道的连接和能量供应，那半透明的卵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干瘪。内部的“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不适，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不安的嘤咛，但并未醒来。

老枪用一个特制的、内部衬着柔软吸能材料的金属收纳箱，如同放置一件易碎而危险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那萎缩的卵囊连同里面的“婴儿”放了进去。合上箱盖，箱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和锁扣闭合的轻响。

他一手扛着昏迷的楚歌，一手提着那个沉重的金属收纳箱，佝偻的身影在布满污血和碎尸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沉重而诡异。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破损的、依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箱，没有去取里面的东西，只是默默记下了位置。

然后，他转身，踏着粘稠的污秽，一步一步，走向管道节点更深处的、未知的黑暗。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如同锈骨拖过地狱的回廊。

身后，只留下那个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金属箱，幽蓝的光芒在污血和废墟的映衬下，显得冰冷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