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锦瑟映江山 第87章 银楼危机·冰火交锋

暴风雨来临前，往往带着异样的平静。就在北境捷报的余温尚未散尽时，一场针对“汇通银楼”的金融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先是江南苏杭府，最大的分号前，一日之内涌来数十名操着各地口音的商贾，手持面额巨大的“飞票”，要求即刻兑付现银，态度强硬，言语间对银楼信誉流露出隐隐的不信任。紧接着，类似情况在京城总号、江淮重镇、乃至西南边陲的几个分号同时上演！兑付的银箱抬出一箱又一箱，库房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与此同时，市面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几可乱真的“飞票”赝品，虽然很快被经验丰富的柜员识破，但“汇通银楼飞票有假”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商贾与储户间悄然传播。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更多持有“飞票”的人闻风而动，加入了挤兑的大军。银楼门前排起了长龙，喧嚣与不安充斥着整个街区。

“小姐，各地分号急报！兑付压力巨大，照此速度，我们的存银最多只能支撑三日！而且假票流言愈演愈烈，许多老客户也开始动摇！”沈知微快步走入揽月阁，向来温婉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急色。

谢清晏立于窗前，望着远处“汇通银楼”方向隐约可见的骚动，眸中一片冰封般的冷静。她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过，淡金色的流光微不可见地闪烁，脑海中庞大的数据与信息飞速流转、推演。

“果然来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德妃与玄蛇教，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北境大捷，王爷声望正隆，他们不敢明着动兵，便从这经济命脉上下手。”

“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暂时关闭部分分号，延缓兑付？”沈知微提议。

“不可。”谢清晏断然否定，“一旦关门，信誉立崩，再无挽回余地。他们既要挤兑，便让他们兑。”

“可我们的存银……”

“存银不足，便借势。”谢清晏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笔墨挥洒如飞，“立刻做三件事：第一，以我的名义，还有沈家江南巨富的信誉联名担保，公告天下，‘汇通银楼’所有‘飞票’见票即兑，绝无拖欠！将所有库银，包括我们暗中应急的储备，全部摆到明面上，让所有人看见我们的底气！”

“第二，”她笔下不停，勾勒出几个复杂的图案和防伪标记，“启用最高等级的防伪印记。通知所有分号，即日起，所有‘飞票’兑付，需经过三重核验：暗记、水印，以及……”她指尖那淡金色的流光再次浮现，轻轻点在刚刚画好的一个极其繁复、带着某种神秘韵律的符文上，“以此‘灵纹’照射，真票会浮现微光，假票无所遁形。此法，由我亲信之人持特制‘鉴真镜’执行。”

这“灵纹”是她这几日探索昆吾之力的小成之作，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量与对物质结构的感知融入特定的能量轨迹，虽无攻伐之能，却足以作为无法仿造的防伪标识。

“第三，”她放下笔，目光锐利如刀，“发动‘娘子商团’、‘双塾’学子以及所有与我们利益攸关的商户，包括靖王暗线控制的势力，让他们不仅不参与挤兑，反而大张旗鼓地存入现银，展示信心！同时，全力追查假票来源和挤兑背后的操纵者，找到证据，雷霆反击！”

沈知微看着条理清晰、手段凌厉的应对策略，尤其是那闻所未闻的“灵纹”防伪，心中大定，立刻领命而去。

北境，御史台派来的两位御史，带着皇帝的密旨和太子的嘱托，抵达了军营。

迎接他们的，是北境依旧未曾散尽的烽烟味，以及靖亲王萧逐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萧逐渊并未阻拦调查，反而极为配合，提供了王振“殉国”当夜的详细记录，以及几名“恰好”目睹了王监军“不幸”被溃兵流矢射中的士兵证词。证词逻辑清晰，细节吻合，毫无破绽。

然而，御史并不死心，试图从军需粮草、特别是那些“特殊装备”入手，旁敲侧击，想找出萧逐渊“擅权”、“结党”的证据。

“御史大人，”萧逐渊坐在帅椅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北境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朝廷拨付的粮草时有延误克扣，若非一些忠义商贾，如沈家、‘娘子商团’等，仗义疏通，及时补给，恐怕雁回关早已易主。至于军械，”他拿起一把“暗翼”标配的连弩，随意把玩着，“皆是军中工匠根据实战所需，自行改进之物，虽略显奇异，却是我大周儿郎智慧的结晶，有何不可？莫非御史认为，只有墨守成规，坐视戎族铁蹄南下，才是忠君爱国？”

他一番话，将御史的质疑堵得哑口无言。调查陷入了僵局。萧逐渊用实实在在的战功和滴水不漏的应对，在北境这片崇尚强者的土地上，构建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京城，谢清晏的反击迅速而有效。

“汇通银楼”门前，堆积如山的银箱给予了恐慌的储户第一颗定心丸。沈家与谢清晏的联名担保，更是信誉的强心剂。而当那些制作精良的假票，在特制的“鉴真镜”（实则镶嵌了微缩“灵纹”的水晶片）照射下，毫无反应，而真票却流转着微光时，流言不攻自破！

更重要的是，“娘子商团”成员、双塾学子的家族、乃至许多与银楼有深度合作的商帮，纷纷派出车队，拉着沉重的银箱，敲锣打鼓地前往银楼存款，形成了一道与挤兑洪流相反的风向标。恐慌逐渐被信心取代，挤兑的人群开始消散。

谢清晏坐镇揽月阁，通过“汇通银楼”和“双塾”构建的情报网络，精准地锁定了几处假票的印制窝点，以及几个在背后煽风点火、组织挤兑的江湖帮派头目。她没有动用官府力量，而是通过商业手段与暗中的势力，对这些目标进行了精准打击——或断其货源，或揭其阴私，或施以惩戒。行动干净利落，如同冰原上悄无声息却又致命的风暴。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体内那股昆吾之力运转得愈发流畅。她不仅能绘制“灵纹”，更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与她有过接触的假票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恶意气息，这为追踪提供了方向。力量在成长，运用也愈发纯熟，但她眉宇间的冰雪之色，似乎也愈发浓郁。理智与计算占据了绝对上风，情感的空间被压缩到近乎于无。

然而，在夜深人静，她独自运转体内那股暖流，看着指尖金色流光如丝如缕地缠绕时，那枚与萧逐渊联络的玉佩，总会被她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北境的萧逐渊，在应付完御史的刁难后，于凛冽的寒风中，再次感受到了怀中玉佩的微弱波动。这一次传来的，并非言语，而是一幅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堆积的银箱，流转着微光的票据，以及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秩序感。

他无法完全理解那画面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京城之中的她，正在经历一场不同于沙场，却同样凶险的搏杀。他握紧了玉佩，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涌动，是担忧，是骄傲，也是一种被时空阻隔的无力感。那夜她回应的“无恙。慎之。”四个字，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让他无法忽视。

冰与火，在各自的战场上交锋。空间的阻隔未能切断那微妙的联系，反而在危机与思念的双重催化下，让那冰封的裂隙处，透出了一丝更加清晰的光亮。只是，这光亮最终是融冰的暖阳，还是折射出更深的寒冷，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