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47章 风雪入局（1）

野上少尉被解除职务、押送禁闭室的身影，如同一个冰冷的句号，暂时终结了佐佐木雄二在哈尔滨营区内最直接的威胁。压在技术组头顶那块名为“刻板规则”的巨石被移开了，马厩操作间内弥漫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轻松气氛。然而，雄二心中没有丝毫懈怠。野上的消失只是解决了一个内部隐患，藤田弘少佐交代的产能任务虽然完成，但冬季演习那柄名为“雪地拉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高悬在所有底层士兵的头顶，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营区底层悄然蔓延。

木村准尉成了这场恐慌中意外的“受益者”。他在军需仓库门口那场风波中“挺身而出”，“为士兵说话”的形象（在雄二的精心导演下），以及他“有门路搞到救命暖贴”的名声，在士兵中不胫而走。虽然藤田最后斥责了他“用错心意”，但这丝毫不妨碍那些冻怕了的士兵将他视为在严寒地狱中可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木村也充分享受了这种“威望”，走路都带着风，言语间对底层士兵也“和蔼可亲”了许多，俨然一副体恤下情的军官模样。

雄二冷眼看着木村的膨胀，这恰恰是他计划中需要的。木村是挡在前面的招牌，是凝聚士兵诉求的焦点。而真正的风暴眼，则是士兵们对那场即将到来的雪地拉练深入骨髓的恐惧。

“佐佐木曹长，您说……那拉练，真的没法子躲过去吗？”山田技工趁着休息间隙，凑到雄二身边，脸上写满了忧虑。他家在温暖的九州，对这种酷寒有着天然的畏惧。

雄二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大家都很怕？”

“怕！怎么不怕！”山田压低声音，环顾四周，“运输队那几个去过前哨的兄弟，回来都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齐腰深的雪，零下四十度，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走一天？这不是演习，这是送命！听说……听说往年这种拉练，都有冻掉脚趾头甚至冻死的！”

雄二沉默地点点头。士兵们的恐惧是真实的，也是可以利用的。藤田为了所谓的“锤炼意志”和迎合上级命令，绝不会轻易取消拉练。想要避免这场灾难，常规途径走不通，必须另辟蹊径。一个大胆而近乎荒诞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利用士兵们的集体意志和恐惧，贿赂关键人物，伪造一场足以取消拉练的“天灾”！

这个计划的核心，不在于钱，而在于“集体行动”和“精准目标”。单个士兵贿赂军官风险太大，效果也差。但如果是成百上千个恐惧的士兵，每人凑出微不足道的一点钱或物，汇聚起来就是一股惊人的力量。而贿赂的目标，不能是藤田这种高层（风险高且胃口大），也不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必须是一个位置关键、能影响拉练决策、同时又可能被收买的人。

雄二的目光，投向了营区角落那座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关东军驻哈尔滨气象观测所。负责这里的气象员，是一个叫高桥的军属文职人员，军衔不高（技术曹长），但职责重大：为整个哈尔滨驻军，包括即将开始的冬季演习，提供气象预报和预警。他的报告，直接关系到演习指挥部的决策，尤其是像野外拉练这种对天气极度敏感的科目！

高桥这个人，雄二有些印象。四十多岁，身材微胖，戴着厚厚的眼镜，平时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但雄二敏锐地注意到过几个细节：高桥的制服袖口磨损得厉害却还在穿；他偶尔会去营区外的小酒馆，但每次都只点最便宜的酒，还经常赊账；有次雄二路过气象所，无意中听到高桥在低声打电话，语气焦急，似乎在为远在家乡仙台的妻子治病筹钱。

一个经济拮据、有迫切用钱需求、又掌握着关键信息出口的技术人员——这是完美的目标！

计划的关键一步，是说服木村，让他成为士兵“民意”的代表和资金汇聚点。

雄二找到正在享受新晋“威望”的木村，开门见山：“木村准尉，士兵们的恐慌，您也看到了。拉练真要搞下去，非战斗减员恐怕难以避免，这对藤田少佐的演习成绩也是个污点。我们得想办法。”

木村脸上的得意收敛了些，换上愁容：“能有什么办法？少佐的命令都下了！难道还能让老天爷下暴雪不成？”

“为什么不能？”雄二语出惊人，眼中闪烁着精光。

木村吓了一跳，小眼睛瞪圆：“佐佐木曹长，您……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雄二压低声音，凑近木村，“我们或许可以……让气象预报‘认为’会有暴雪。”

木村倒吸一口凉气：“篡改气象报告？这……这可是重罪！要掉脑袋的！”

“谁说篡改了？”雄二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气象观测，尤其是暴风雪这种极端天气的预测，本身就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气压骤降、温度异常、云图变化……这些数据都需要专业的气象员来解读和判断。如果……负责观测和报告的高桥气象曹长，基于某些‘谨慎’的考虑，对数据做出了……嗯……更倾向于发布暴雪警报的判断呢？这能叫篡改吗？这顶多叫……专业判断上的微小偏差。”

他看着木村变幻不定的脸色，继续加码：“士兵们现在最信任谁？是您木村准尉！他们都指望着您能救他们！您只需要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兄弟们实在害怕，愿意每人凑一点‘辛苦费’，恳请高桥气象曹长在拉练那几天，多多‘关注’天气变化，务必‘谨慎’预报。大家凑的钱，由您统一收集保管，事成之后，作为对高桥曹长‘高度责任心’的‘感谢’。法不责众！每人只出一点点，凑起来却是一笔能让高桥动心的巨款！而且，我们不是让他造假，只是让他……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更‘谨慎’一点而已。”

雄二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精准地击中了木村的贪婪和虚荣。巨额“感谢费”的诱惑，加上在士兵中声望达到顶点的前景，以及雄二描绘的“非篡改”的灰色操作空间，让木村的心脏狂跳起来。风险固然有，但收益巨大！而且，看起来似乎……可行？

“高桥……他会答应吗？”木村声音干涩地问。

“他妻子在仙台治病，急需用钱。”雄二淡淡地抛出了关键信息，“这笔钱，对他来说是救命钱。只要我们运作得当，不留下直接证据，他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暴雪警报一旦发出，演习指挥部为了安全，取消或推迟拉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人会深究一个气象员基于‘谨慎原则’做出的判断。”

木村沉默了半晌，眼中贪婪和冒险的光芒最终压倒了恐惧。他一咬牙：“干了！佐佐木曹长，具体怎么操作？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场隐秘而高效的行动在营区底层悄然展开。木村利用他新建立的“人脉”和“威望”，通过几个最信任也最需要暖贴的军曹和伍长，将消息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木村准尉正在想办法救大家！需要兄弟们每人凑一点‘心意’，不多，够买包烟就行，凑起来请关键人物在气象预报上帮帮忙，争取让拉练那几天‘天气恶劣’点！这是最后的机会！信得过木村准尉的，就把钱物悄悄送到xx处（一个木村指定的隐蔽地点）！记住，绝对保密！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士兵们早已被恐惧逼到了绝境。木村之前的“义举”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每人出一点点，换来可能免除地狱般的折磨？这笔“买卖”太划算了！绝望中的士兵爆发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和默契。香烟、省下的军票、甚至家乡寄来的小鱼干、一小包砂糖……如同涓涓细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迅速汇聚到木村指定的几个隐蔽收集点。短短两天时间，一笔数额相当可观的“心意”就堆满了木床下的一个木箱。

木村看着那箱东西，眼睛都直了。雄二则冷静地指挥他将这些零散的物品迅速变现（通过藤田那条黑市渠道的下线），换成便于携带和交付的现金——厚厚一沓日元军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