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87章 名单（2）

雄二溜出厕所，避开巡逻队，潜回营房。原田正心有余悸地坐在床边发呆，看到雄二回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雄二！野田长官没……”

“听我说！”雄二打断他，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你上次找的那个懂俄文的白俄老头，叫什么？住哪里？可靠吗？”

“叫……叫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住在道外十六道街最里面那个破院子……”原田被雄二的眼神吓住，“可靠……说不上，就是个贪财的老酒鬼……雄二你要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雄二将贴身藏着的十小包磺胺粉塞给原田，用油纸仔细包好，又塞给他一张写满日文的纸条（上面是普通伤药名称和剂量，作为伪装），以及两根小金条！“你现在！立刻！想办法溜出去！找到那个谢尔盖！把这些药和纸条交给他！告诉他，这是‘佐藤先生’（雄二在黑市用的化名）给‘张记’的货，老规矩！让他立刻送去张记跌打馆！金条一根给他当跑腿费！另一根是封口费！告诉他，敢多嘴或者私吞，死路一条！听懂了吗？”

原田看着手里的磺胺、纸条和金条，手抖得像得了疟疾：“雄二……这……这要是被特高课……”

“不去，我们现在就得死！”雄二的眼神如同淬火的钢刀，“野田靠不住了！特高课随时会再来！只有抗联的人活下来，才有人记得哑巴！才有人记得我们做过什么！才可能……有以后！”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原田被雄二眼中的决绝和悲壮震住了。他想起锅炉房里那个死去的哑巴，想起一次次死里逃生。他猛地一咬牙，将磺胺和金条死死攥在手心，塞进最贴身的衣服里：“我……我去！拼了！”

“小心！绕路！注意尾巴！”雄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原田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像只受惊的狸猫，悄悄溜出了营房，消失在哈尔滨沉沉的夜色里。

雄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左腿的伤口在紧张和奔走中再次传来阵阵抽痛。他只能祈祷原田顺利，祈祷那个贪财的老酒鬼足够胆小也足够贪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雄二不敢睡，也不敢点灯，在黑暗中焦灼地等待着。他脑中不断回放着山崎少佐的话：“严格控制生产范围和知情范围”……这意味着暖宝宝的生产暂时被防疫本部接管了？野田失去了利用价值？那自己这个“发明者”……在野田眼中，会不会也失去了价值？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冷汗再次渗出。他意识到，暖宝宝这把双刃剑，不仅引来了特高课和防疫本部，现在更可能斩断他唯一的保护伞——野田的“器重”！

不知过了多久，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原田像幽灵一样闪了进来，浑身带着寒气，脸色苍白，但眼中却有一丝如释重负。

“雄二…送到了！”原田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我盯着那老酒鬼……他揣着东西，鬼鬼祟祟地去了张记诊所那条街……我没敢跟太近，但看到他把一个东西塞进了诊所后门的门缝里……然后像兔子一样跑了！”

雄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至少，这十包磺胺送出去了！能救几个伤员是几个！但地窖里那三十包……还有杨司令的托付……这沉重的担子，才刚刚开始。

“辛苦了。”雄二的声音沙哑，拍了拍原田的肩膀。

就在这时，营区里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集合哨！紧接着是野田副官声嘶力竭的吼叫，穿透了寂静的夜空：“紧急集合！全体注意！诺门坎方向战况通报！联队长训话！所有人！五分钟内操场集合！迟到者军法处置！”

诺门坎战况通报？雄二和原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深夜紧急集合，绝非好事！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换上军装，冲出营房，汇入如潮水般涌向操场的士兵队伍。操场上灯火通明，探照灯的光柱在人群中扫过，映照着一张张紧张、疲惫、茫然的脸。野田联队长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脸色铁青，如同罩着一层寒霜。他身旁站着几个同样面色凝重的参谋。

野田联队长没有废话，直接拿起铁皮喇叭，声音嘶哑而沉重，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愤怒，响彻整个操场：

“士兵们！帝国在诺门坎前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苏俄朱可夫集团，动用了超过三百辆坦克、数百门重炮和大量飞机！第23师团……损失惨重！几乎……被打残了！”

轰！如同平地惊雷！整个操场瞬间死寂！虽然早有流言，但由联队长亲口证实前线主力师团被打残，这冲击力依然让所有士兵如坠冰窟！恐惧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

野田联队长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如同垂死野兽的咆哮：“关东军司令部命令！我部，大阪第四师团！作为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自夸），立刻抽调精锐，组成特别增援支队！携带重型装备，火速驰援诺门坎前线！务必稳住战线！为天皇陛下尽忠！”

抽调精锐？驰援诺门坎？去打朱可夫的钢铁洪流？

恐慌瞬间转化为绝望的骚动！大阪第四师团的“商贩士兵”们，最擅长的就是做生意和保命，谁愿意去血肉横飞的炼狱送死？

“安静！”野田联队长厉声咆哮，压下了骚动，但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增援名单，由各大队长确定！明日拂晓前上报！被抽中者，视为帝国荣耀！畏战不前、动摇军心者，宪兵队就地正法！”

训话结束，野田联队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木台。操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压抑的哭泣、咒骂和恐慌的议论声！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寻找着自己的长官，试图打探消息或者寻求“门路”。

雄二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浑身冰冷。诺门坎！那个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绞肉机！野田联队要派人去填坑了！以野田英树的性格和他刚刚在防疫本部那里吃瘪的暴怒……雄二猛地看向野田大队营房的方向，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果然！不到半小时，野田的副官就带着两个卫兵，如同索命的无常，直接冲到了雄二和原田所在的营房门口！

“佐佐木雄二少尉！原田正一军曹！”副官的声音冰冷无情，不带一丝波澜，“野田英树中佐命令！你二人，已被列入我大队增援诺门坎特别支队首批名单！即刻起，整理个人装备，做好随时开拔准备！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