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王阿姨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和保安沉重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楼梯口,留下的只有“再有一次就处分”的严厉警告在走廊里回荡。404寝室的木门被江照疲惫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好奇窥探的目光,刺耳的消防警报在宿管手动干预下终于停歇,但隔绝不了弥漫在室内的灾难现场和沉重气氛。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和塑料燃烧后的刺鼻烟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辛辣的颗粒感。烧穿锅底、扭曲变形的小电煮锅如同黎昼“厨艺”的耻辱柱,歪倒在书桌旁,旁边是一摊混合着黑灰、污水、烧焦面条和融化塑料的狼藉。被林燃一盆水浇灭的“战场”边缘还冒着缕缕不甘心的青烟。
所有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江照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她双手捂住脸,用力揉了揉几乎要裂开的太阳穴,指缝间露出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她连责备的力气都没有了。半晌,她才放下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看向还蹲在锅边发呆的黎昼:
“黎昼…以后…厨房禁区。离所有…炉子、锅、电器…远点。泡面…我们来煮。” 这与其说是禁令,不如说是绝望的生存宣言。
云瑶捏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她走到自己床边,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瓶,上面贴着“银月夫人特调·幽谷兰息”的标签。她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朝着空中喷了几下。一股极其清冽、带着雨后山谷幽兰气息的淡淡芬芳瞬间扩散开来,霸道地中和着刺鼻的焦糊味,带来一丝珍贵的清新。她一边喷,一边看着自己刚拖干净、现在又布满黑灰脚印和水渍的地板,心疼地叹了口气:“我的地板…我的鼻子…唉,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 她走到黎昼身边,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喂,书呆子,擦擦脸吧,都成小花猫了。”
黎昼这才从对锅底热力学传导效率的思索中,或者说呆滞中回过神来。她接过湿毛巾,胡乱地在沾满黑灰的脸上抹了几把,原本就破碎的眼镜片更花了。她看着眼前报废的小锅和一片狼藉,又看看疲惫不堪的室友们,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清晰的自责和窘迫。她推了推眼镜,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干涩:
“新锅…新炉…我买。” 像是觉得不够,她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记录各种数据和灵感的小本子,翻到空白页,极其认真地用笔写下:
“煮面流程:
1. 加水:足量,淹没面饼
2. 再开火
3. 定时:3分钟”
写完,她还特意把本子举起来,给江照和云瑶看了看,仿佛在证明自己吸取了血的教训。
江照看着黎昼那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火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还能怎么办”的认命感。她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然而,寝室内还有一片更沉重的阴影,无声地笼罩在窗边。
林燃从收到那封神秘的信后,就再未说过一个字。她没有参与清理,也没有理会黎昼的“煮面流程”。她只是抱着她的木簪“寂火”,背对着所有人,静静地靠坐在敞开的窗边。冷冽的夜风从窗口灌入,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孤峰上的寒松。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但她的右手,却紧紧攥着那根看似普通的木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清晰的青白色,仿佛要将它嵌入骨血之中。一股无形的、压抑到极致的锋锐气息,如同被强行束缚在鞘中的绝世凶剑,在她周身无声地流淌、激荡。靠近她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和心悸。
江照、云瑶、黎昼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落在了那个沉默而冰冷的背影上。
“燃燃…”云瑶小声地叫了一声,想靠近又有些害怕那冰冷的气场。
林燃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她仿佛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充满寒冰与剑气的世界里。
江照看着林燃紧握到发白的手指和那拒人千里的背影,眉头紧锁。那封信…绝对不简单。能让林燃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甚至比面对重力迷宫和失控吸尘器时更加压抑和凝重的会是什么?问剑宗出事了?是那个乘风宗?还是更麻烦的东西?她心里沉甸甸的。但林燃那“无事”、“旧识”的冰冷回答,像一堵厚厚的冰墙,将所有的关心和探询都挡在了外面。
云瑶和黎昼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也默契地没有再追问。她们都了解林燃的性格,她不想说的,撬也撬不开。
寝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云瑶偶尔喷一下空气清新剂的“呲呲”声,黎昼收拾锅具残骸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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