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个洗剑池废墟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只有邪能池残余能量翻滚发出的“咕嘟”声,以及风雪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煌煌如大日的金色剑气缓缓消散,只留下地上那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剑痕,以及剑痕前方,那几缕被彻底净化、连尘埃都未留下的虚无。刚才还气势汹汹扑上来的乘风宗修士,如同从未存在过。
凛冽的罡风卷着雪沫,吹拂着柳无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袍,猎猎作响。他枯槁的身形挺得笔直,手中那柄看似朴拙的木剑斜指地面,剑尖却仿佛凝固了万载寒冰,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杀意。他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历经劫难、锋芒内敛却依旧能斩断天地的古剑,渊渟岳峙,压得废墟边缘那数十名乘风宗修士喘不过气来!
“柳…柳无涯!”一名乘风宗小头目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如纸,握着飞剑的手抖得厉害。刚才那道开天辟地般的剑气,彻底击碎了他们所有的狂妄和贪婪!那是绝对力量的碾压!是境界上的天堑!即使这位问剑宗主看起来气息虚浮,重伤未愈,但那柄木剑所代表的“无涯剑意”,依旧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撤…撤!快撤!”不知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声,如同点燃了溃败的引线!数十名乘风宗修士如同惊弓之鸟,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什么功劳,争先恐后地御剑而起,化作道道仓惶的流光,朝着葬剑谷的方向亡命飞遁!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那柄看似平凡的木剑斩得灰飞烟灭!
眨眼间,废墟边缘为之一空,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和弥漫的、正在缓慢消散的邪能气息。
压力骤减!
“师…师父…”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楚和劫后余生的嘶哑呼唤,从林燃倒地的方向传来。她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撑起半边身体,布满血污和冰霜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眼眸死死望着柳无涯的背影,泪水混合着血水滚滚而下。
柳无涯缓缓转过身。
那张布满岁月刻痕和疲惫的脸庞,在看到地上那几道熟悉又惨烈的身影时,枯槁的眼中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自责,有劫后重逢的庆幸,更有对徒儿惨状的剜心之痛!他快步走到林燃身边,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按在她血肉模糊、骨断筋折的右肩伤口附近。
一股温和却坚韧无比、带着勃勃生机的精纯剑气,如同涓涓暖流,瞬间涌入林燃残破的身躯!
“燃儿…撑住。”柳无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颤抖。那精纯的剑气迅速在林燃体内游走,强行封住她几近崩溃的经脉,镇压狂暴的寂灭剑意反噬,并温和地滋养着她严重透支的生命本源。林燃只觉得一股暖意驱散了刺骨的冰冷和剧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但气息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师父…林燃她…”云瑶在顾言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看着林燃的惨状,声音哽咽。
“性命无碍,但根基受损,需静养。”柳无涯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云瑶和顾言,“多谢二位小友仗义相助,护我徒儿周全。”他的目光在顾言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前辈言重了,同舟共济,份所应当。”顾言连忙拱手,态度恭敬。这位问剑宗主给他的压力,比面对塞缪尔时还要大。
柳无涯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在远处废墟石堆中昏迷不醒的江照身上。他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江照身边。看着江照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柳无涯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江照的眉心。
“识海受创…精神力本源近乎枯竭…好重的反噬!”柳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惊异。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而强大的精神力量,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精神力透支到如此地步还能留住一丝生机!这女娃的意志,坚韧得可怕!
他不敢怠慢,并指如剑,点在江照眉心,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剑意缓缓渡入,小心翼翼地护住她濒临崩溃的识海核心,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她怎么样?”黎昼背着过热的“湮灭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声音依旧平板,但看着江照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性命暂时保住,但精神本源之伤,非一日之功,需漫长调养。”柳无涯收回手指,语气沉重。他又看了一眼黎昼和她背上那造型奇特的巨大武器,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此刻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了那依旧翻滚着残余邪能、中心却已碎裂崩塌的巨大地穴。看着池底那块黑色晶体上,那个被粗大能量流穿刺缠绕、已然失去所有生机的青衫身影——萧翊。
柳无涯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双锐利如剑的眼眸深处,翻涌起刻骨的痛惜、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消散在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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