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裹挟着无尽怨毒的血遁咒骂彻底消失在扭曲的空间裂隙中,留下的是死寂。
不是绝对的安静,是劫后余生、被巨大悲伤和疲惫浸泡着的死寂。
那些残余的黑暗巫师、亡灵仆从,早已被主帅血遁的惨烈和副手化为飞灰的结局吓破了胆,如同被沸水烫到的蟑螂,丢盔弃甲,亡命地朝着战场外围的黑暗深渊溃逃。凄厉的尖叫和混乱的奔逃声浪渐渐远去,只留下遍地狼藉的破碎月光石、焦黑的坑洞、散发着腐臭的缝合怪残骸、以及散落各处、冒着丝丝黑烟的枯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焦糊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诅咒残留气息,混合着星月屏障净化后残留的淡淡清辉,形成一种诡异而沉重的味道。
黎昼的“湮灭者”炮口还残留着灼热的高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她拄着炮身,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炮几乎抽干了她储备的所有能量,连带精神也高度透支。林燃拄着寂火剑,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榨最后一丝剑气发动攻击,让她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塞缪尔消失的地方,带着不甘。顾言的法杖垂落,他靠着祭坛边缘一块崩裂的月光石,大口喘着粗气,光明的力量消耗殆尽,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江照站在最前方,强忍着大脑撕裂般的剧痛和全身被抽空的虚弱感,无形的念动力如同触角般延伸出去,反复扫过整个战场,确认着威胁。
“安全了…暂时。”江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和疲惫,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祭坛核心的方向,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里,云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正撕裂着刚刚降临的寂静。
“师父!师父!您醒醒!您看看我!求您了!您别睡!”云瑶跪倒在冰冷的月光石地面上,紧紧抱着银月夫人软倒的身体。夫人原本优雅挺拔的身姿此刻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脸上那层代表生命力的最后一点微光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灰败。云瑶的手死死抓着夫人冰冷的手腕,将自己体内枯竭得只剩一丝的、带着微弱月华气息的魔力,不管不顾地、徒劳地注入进去。
“老师…您撑住…星核保住了…我们赢了…您看看啊…”云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刷着她沾满血污和硝烟的脸颊,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夫人灰败的脸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江照、林燃、顾言都挣扎着靠拢过去,围在云瑶和夫人身边。看着夫人那毫无生机的面容,一股沉重的悲伤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胜利的代价,竟如此惨痛。
“咳…”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轻咳,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一丝摇曳。
夫人灰败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那双曾经深邃睿智、仿佛蕴藏无尽星空的紫眸,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宝石,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即将熄灭的微光。然而,那目光却依旧温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和释然,艰难地聚焦在云瑶满是泪痕的脸上。
“云…瑶…”夫人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几乎被风吹散。
“师父!我在!我在!您别说话了…保存力气…”云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的急切,输送魔力的手更加用力,却绝望地感觉那点微弱的魔力如同泥牛入海,夫人的身体像一个彻底破碎的容器,再也无法承载任何力量。
夫人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就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她的目光艰难地、缓缓地移向湖心小岛的方向。
那里,经历了“永夜降临”的冲击和塞缪尔最后诅咒的震荡,巨大的星核漩涡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原本如同流淌星河般璀璨的光带也变得有些迟滞,如同一个受了重创的巨人,在艰难地喘息。但它依旧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星辉,是这片被黑暗蹂躏过的土地上,唯一顽强不灭的光源。
“星核…守住了…”夫人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瞬,似乎想形成一个欣慰的笑容,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缕混杂着点点金芒的、黯淡的银血从她嘴角缓缓溢出,沿着灰败的下颌滑落。
“黑暗…退却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云瑶脸上,那黯淡的紫眸中,充满了托付的沉重与无限的期许,“…真好…”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围在身边的江照、林燃、黎昼、顾言,每一个人的身影都映入她即将熄灭的眼底。
“你们…都是…好孩子…”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带着生命最后的余温,“…做得…很好…”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云瑶紧握着她手腕的手上,那只沾满血污和泪水的手。
“云瑶…”夫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只被云瑶紧紧握着、冰凉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指尖似乎想抬起,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碰触了一下云瑶的手背,带着一种无言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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