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人类同居日常 第5章 第一次寝室聚餐

黎昼那句“半夜能量异常波动”的嘀咕，像颗无声的炸弹，在江照心里炸了个天翻地覆。她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黎昼那堆稀奇古怪的仪器面前暴露原形。整个下午的课，她都心不在焉，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脑子里全是黎昼困惑的脸和她那个黑屏的探测器。

直到傍晚下课铃响，江照才恍然回神，只觉得身心俱疲，比跟家族里的老古董们斗智斗勇还累。

“江照！林燃！等等我！”云瑶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像只轻快的蝴蝶，提着缀满蕾丝的小包追了上来，脸上已经没了中午卷发棒报废的沮丧，重新洋溢着光彩，“晚上一起吃饭去呗？我知道三食堂新开了个小炒窗口，听说锅包肉做得超——级——地道！”她双手比划着，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江照下意识地想拒绝，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黎昼那个“能量探测器”。但还没等她开口，旁边传来一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

“嗯。”

是林燃。她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她们身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江照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位沉默的剑客居然会答应集体活动？

“太好了！黎昼呢？”云瑶兴奋地转头张望。

只见黎昼背着那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正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嘴里念念有词：“……瞬时过载电流分析……能量峰值与跳闸关联性……需要更精确的隔离屏蔽……”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差点撞到路边的树。

“黎昼！”云瑶赶紧跑过去拉住她，“别算了！吃饭去！三食堂新开的锅包肉！”

黎昼茫然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刚从数据海洋里被打捞上来：“……锅包肉？哦，食物。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她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云瑶、江照和林燃，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合理性，或者说……能量补充效率？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好。补充能量。”

于是乎，404寝室有史以来第一次全员聚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行了。

青藤大学的三食堂，傍晚时分正是人声鼎沸的高峰期。各种食物的香气、餐具碰撞声、学生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息。云瑶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了那个新开的小炒窗口，果然排着不短的队。

“就是这里！看，锅包肉！”云瑶指着窗口上方贴着的菜单图片，金黄酥脆的肉片裹着晶莹的酱汁，看着确实诱人。她兴致勃勃地开始点菜：“阿姨！一份锅包肉！一份地三鲜！一份水煮肉片！再来个酸辣土豆丝！”点完才想起问其他人，“你们还有想吃的吗？”

江照看着那红彤彤的水煮肉片，胃里隐隐作痛：“我……清淡点就行，来个清炒时蔬吧。”

林燃言简意赅：“米饭。”

黎昼则盯着菜单上菜品的图片和名称，眉头微蹙，像是在研究什么复杂公式：“锅包肉……淀粉裹糊高温油炸，美拉德反应产生焦香风味……酱汁成分推测：白醋、白糖、可能含有少量番茄酱……地三鲜，茄科植物与块茎类混合烹饪，油脂吸收率高……”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食物成分分析”里了。

云瑶赶紧打断她：“好啦好啦黎大学者！知道啦！能吃就行！”她利索地付了钱，拿了号牌。

四人好不容易在嘈杂的食堂角落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云瑶像个忙碌的小蜜蜂，跑去拿了餐具和免费的汤。林燃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桌上的筷笼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黎昼则从她那个百宝箱一样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桌上，似乎在随时准备记录什么。江照看着这三位室友，只觉得心累又有点想笑。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了。色泽诱人的锅包肉、油亮鲜香的地三鲜、红彤彤的水煮肉片、翠绿的清炒时蔬，还有一大盆米饭。

“开动开动！”云瑶开心地招呼着，率先夹起一块金灿灿的锅包肉，满足地咬了一口，发出幸福的喟叹，“嗯~！外酥里嫩，酸甜可口！绝了！”

她一边吃，一边开启了话匣子模式，小嘴叭叭地就没停过：

“哎你们知道吗？隔壁班那个王浩，追外语系的系花，结果人家喜欢的是女生！哈哈笑死我了！”

“还有还有，听说二教那边老实验楼，晚上又有人听到怪声了！比之前还清楚！吓得保洁阿姨都不敢去打扫了！”

“对了对了，我今天看到一条超——好看的裙子！可惜是限量款，手慢无啊！气死我了！”

……

云瑶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听来的各种校园八卦和小道消息，努力地想要活跃气氛。她那张明艳的御姐脸配上活泼的表情和动作，在嘈杂的食堂里也自成一道风景线，吸引了不少目光。

江照安静地吃着她的清炒时蔬，偶尔应和地点点头，心思却还在黎昼的探测器和林燃清晨的剑气上打转。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另外两人。

林燃吃饭的动作和她练剑一样，干净、利落、高效。她只专注眼前的米饭和她面前那盘……离她最近的地三鲜？筷子起落迅速而精准，每次夹起的菜量和米饭都恰到好处，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咀嚼的速度很快，但姿态并不粗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不到三分钟，一碗米饭已经下去大半盘地三鲜也少了一角。整个过程沉默无声，仿佛吃饭对她而言只是一项需要高效完成的任务。

而黎昼……黎昼的“吃播”就更精彩了。

她夹起一块锅包肉，没有立刻吃，而是举到眼前，透过厚厚的镜片仔细端详着，嘴里念念有词：“油炸层厚度目测约1.5毫米，气泡分布均匀……酱汁挂壁效果良好，粘度适中……”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嗯……醋酸挥发度偏高，甜味阈值覆盖不足……淀粉糊化程度尚可，但肉片纤维感略强，嫩度处理有提升空间……”她一边吃，一边竟然真的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了几笔！

接着，她的筷子伸向了红彤彤的水煮肉片。她夹起一片肉，看着上面挂着的红油和密密麻麻的花椒、辣椒，推了推眼镜：“辣椒素（capsaicin）含量高，对口腔黏膜及tRpV1受体刺激强烈……油脂覆盖率高，散热慢，持续灼烧感……”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进行风险评估，最后还是勇敢地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

“嘶——哈！”黎昼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镜片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猛地吸着气，手忙脚乱地去抓旁边的免费汤碗，灌了一大口，结果被温吞的汤水呛得直咳嗽。“咳！咳咳！……辣椒素……扩散速度……远超预期……需大量水分稀释……”她一边咳一边还不忘分析，声音都变了调。

“噗……”江照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扒饭掩饰。这科学狂人，连吃个饭都像是在做实验报告和风险评估！

云瑶也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黎昼！不能吃辣就别勉强嘛！快喝点水！”她赶紧把自己的水杯推过去。

林燃也停下了筷子，默默地看了黎昼一眼，眼神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淡淡的……无语？

黎昼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劲来，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她摘下眼镜擦了擦雾气，重新戴上，看着那盘水煮肉片，心有余悸地评价道：“……能量补充效率尚可，但副作用过大，性价比低。不推荐。”

一顿饭，就在云瑶的叽叽喳喳、林燃的沉默高效、黎昼的“分子美食鉴赏”和江照的暗中观察中，走向尾声。虽然画风迥异，气氛时而尴尬时而好笑，但莫名的……竟然也有种奇异的和谐？

看着面前杯盘狼藉，主要是云瑶和江照的，林燃的碗碟干净得像洗过，黎昼每样只尝了一点并做了详细记录，云瑶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觉得气氛还不够“热烈”。她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诶，姐妹们，聊点刺激的！”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灵异，或者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怪事儿啊？”

云瑶的话音刚落，如同按下了某个无形的暂停键。

刚才还弥漫着饭菜香和些许喧闹余韵的餐桌角落，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照夹菜的手悬在了半空，心脏猛地一沉。来了！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燃原本正要端起汤碗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但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黎昼则猛地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充满理性探究欲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摸她那个放在旁边座位上的背包——里面八成装着探测仪器！

四个人，四双眼睛，心思各异。

江照脑子里警铃大作：灵异？无法解释？我这满身超能力算不算？黎昼正愁找不到“干扰源”呢！这丫头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林燃面无表情地喝着汤，但江照敏锐地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握着汤碗的手指也微微收紧了些。

黎昼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紧紧盯着云瑶，像是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宝藏线索：“无法解释现象？具体指什么？时间？地点？现象特征？目击者可靠性？是否有物理痕迹残留？”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职业病瞬间爆发。

云瑶被黎昼这突如其来的“学术审问”搞得有点懵，她只是想活跃下气氛，聊聊校园怪谈啊！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的黎昼，又看看表情微妙的江照和依旧沉默但气场有点冷的林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踩雷了？

“呃……就、就比如……老实验楼晚上的怪声？”云瑶的声音弱了下去，有点底气不足，“或者……听说以前有学姐在旧图书馆看到过白影什么的……”她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像在给科学狂人提供研究素材。

黎昼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类模糊不清的“都市传说”不太满意：“声音？白影？缺乏可量化参数和可重复观测性。需要实地测量声波频谱、电磁场强度、红外热成像……”她已经开始构思她的“科研计划”了。

江照赶紧打断这危险的对话，放下筷子，语气尽量自然：“咳，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吧。大学生精力旺盛，就爱编点这种故事吓唬人。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下回去吧？”她说着，目光扫过林燃和云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

林燃第一个响应，默默地放下了喝空的汤碗，动作干脆利落，表示同意。

云瑶也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对对对！走吧走吧！碗筷放这里阿姨会收的！”

黎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其他三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只能意犹未尽地把笔记本塞回背包，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缺乏实证……但背景能量扰动值得关注……需要设计实验方案……”

四人离开喧嚣的食堂，走在回寝室的林荫道上。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食堂的烟火气。

云瑶似乎想挽回点气氛，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新看的动漫。黎昼背着她的“百宝箱”，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大概是在记录刚才的“灵异事件探讨心得”。林燃安静地走在旁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江照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位风格迥异的室友背影，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心累吗？确实。被黎昼当“干扰源”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

有趣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

这光怪陆离、危机四伏又莫名“和谐”的寝室生活，就像一盘味道诡异却让人忍不住想尝下一口的怪味豆。

江照抬头看了看被城市灯火映得微红的夜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顿“修罗场”般的第一次聚餐，总算是……平安结束了。

只是，云瑶那个关于“灵异”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都激起了不同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