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尽人间 第60章 血战突围

洞窟内，那奇异而脆弱的平衡仍在持续。苏婉清腕间安魂玉散发的温润白光与沈孤寒周身沸腾的黑色火焰交织流转，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和谐。净魂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涌入沈孤寒体内，抚平着那暴戾躁动的混沌幽昙之力，也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与难以言喻的、冰火交织的奇异感受。

沈孤寒眼中的漆黑已褪去大半，但依旧残留着冰冷的漠然与挣扎，脸颊上的暗红纹路明灭不定，仿佛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激烈拉锯。他抓着苏婉清手腕的力道放松了许多，却仍未完全松开，仿佛那抹清凉是他锚定现实的唯一依凭。

沐宁强忍着内腑震荡带来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迅速服下丹药调息，目光却一刻不敢离开沈孤寒，指尖剑气暗蕴，一旦有变，她必将不惜一切代价再次出手。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在苏婉清几乎要耗尽所有心力，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之时，沈孤寒周身的黑色火焰猛地向内一敛，彻底收回体内！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漆黑也迅速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冰冷，只是那眼底深处，残留着一抹难以化开的疲惫与……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他松开了手。

苏婉清脱力般地向后软倒，被急忙上前的沐宁扶住。

“你怎么样？”沐宁关切地问道，同时警惕地看着沈孤寒。

“没……没事……”苏婉清虚弱地摇摇头，手腕处一圈焦黑的灼痕触目惊心，但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是紧张地望着沈孤寒，“他……他好了吗？”

沈孤寒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口灵潭中纯净的灵气被他吸入肺腑，迅速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险些彻底失控的力量。再次睁开眼时，他已彻底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与沉静，只是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也更加深不可测。方才那短暂的暴走，虽然凶险万分，却也让他对混沌幽昙之力的掌控，在生死边缘又突破了一层桎梏。

他的目光落在苏婉清那焦黑的手腕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些许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粉，隔空弹了过去。药粉精准地落在灼痕上，那焦黑色迅速褪去，疼痛立减。

“多谢。”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已是极为难得。

苏婉清愣了一下，看着迅速好转的手腕，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道：“是……是我该谢谢你又救了我……”

沐宁见沈孤寒确实恢复了理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但神情依旧凝重：“方才实在太险了。你力量特殊，极易失控，日后定要更加谨慎。”她顿了顿，看向那口再次恢复清澈的灵潭，心有余悸，“幽窟手段，防不胜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沈孤寒点了点头。他走到那潭边，目光扫过潭底。那邪恶的召唤阵法似乎是一次性的，此刻已彻底失效，只留下一些焦黑的痕迹。但他怀中的石板却传来微弱的感应，并非指向潭底，而是指向洞窟另一侧的石壁。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乌光射出，轰击在那面石壁上。

轰隆！ 石壁坍塌，露出后面一条狭窄的、向下的天然甬道。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凉、夹杂着浓烈血腥气的煞风从中呼啸而出！

这条甬道，才是真正的路径！

三人毫不犹豫，立刻踏入甬道之中。甬道崎岖陡峭，一路向下，四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战斗痕迹——破碎的兵器、干涸发黑的血渍、以及一些不属于人类的、巨大而扭曲的骨骸！越往下行，煞气越发浓烈精纯，甚至开始主动侵蚀人的心神，耳边仿佛有无数战魂在嘶吼咆哮。

显然，这里在遥远的过去，曾是一处极其惨烈的古战场！

沈孤寒如鱼得水，一边下行，一边疯狂吸收着这精纯的煞气，弥补消耗，巩固修为。沐宁和苏婉清则不得不全力运功抵抗，行进得异常艰难。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沈孤寒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下方传来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和低沉的嘶吼！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甬道尽头等待着他们！

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甬道出口，向外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裂谷！裂谷之中，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挤满了无数形态诡异的怪物！这些怪物大多保持着人形骨架，却通体漆黑，骨架上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滴落粘液的腐肉，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手中握着锈蚀残破的兵器，发出无意识的嘶吼和刮擦声——正是之前遭遇过的“战骸”！但其数量之多，远超想象，几乎填满了整个裂谷，望不到尽头！

而在这些普通战骸之中，还混杂着一些体型更加庞大、骨骼异化、散发着宗师境波动的“战骸百夫长”，甚至更远处，隐约能看到几具如同小山般庞大、周身缠绕着锁链和黑色火焰的“战骸统领”！

这简直是一支亡灵大军！

裂谷的对岸，隐约可以看到一扇巨大无比、古朴沧桑的石门轮廓！那石门紧闭，上面布满了玄奥的符文，散发出与沈孤寒怀中石板同源的气息！那便是帛卷记载的“偏门”所在！

但要到达那扇门，必须穿过这片亡灵的海洋！

“怎么……这么多……”苏婉清吓得声音都在发抖，眼前这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比之前任何一次遭遇都要令人绝望。

沐宁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看来幽窟教主不仅派了杀手埋伏，更引动了此地沉寂的古战场亡灵，想借它们之手将我们彻底困死在此地！”

前有亡灵海洋，后无退路！真正的绝境！

就在三人观察之际，裂谷中的亡灵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那无穷无尽的绿色魂火齐刷刷地转向了甬道出口！下一刻，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整个亡灵海洋瞬间沸腾了！

吼！吼！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汇聚成恐怖的声浪，冲击着三人的耳膜和心神！最前方的战骸如同疯了一般，手脚并用地向着甬道口攀爬而来！后面的亡灵更是如同潮水般汹涌推进！

“退无可退！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沈孤寒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冰冷的战意！他周身的煞气再次涌动，虽然不再暴走，却更加凝练磅礴！

“我开路！沐宁断后！苏婉清居中策应！”他瞬间做出部署，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冲出了甬道，如同流星坠入亡灵之海！

“寂灭……狂潮！”

他低吼一声，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并非单一的指剑或刀芒，而是将磅礴的混沌幽昙煞气如同海啸般向前方爆发出去！

轰！！！ 黑色的煞气洪流所过之处，那些普通的战骸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纷纷消融瓦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精纯的煞气被反吞噬一空！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但更多的亡灵立刻填补上来，嘶吼着扑向他！

沈孤寒身形如电，在亡灵海中穿梭，指、掌、拳、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杀戮兵器！覆盖着乌光的指尖轻易洞穿战骸坚硬的颅骨，掌风过处，大片亡灵化为齑粉，腿影横扫，如同割草般清空一片！他不再追求一击毙敌，而是追求最高效、最快速的清理！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由破碎骨骸和湮灭魂火铺就的真空地带！

沐宁护着苏婉清紧随其后，剑光如同游龙，将侧翼和后方扑来的亡灵尽数绞碎！她的剑法更适合精准点杀和防御，此刻也将范围剑技施展到极致，剑罡如同风暴般环绕三人，牢牢守护着后方。

苏婉清强忍着恐惧，将净魂之力催动到极致。那圣洁的白光虽然无法直接消灭这些亡灵，却能有效净化它们周身的煞气，大幅削弱它们的速度和力量，更能驱散那些扰人心神的战吼怨念，为沈孤寒和沐宁创造了绝佳的输出环境！她甚至尝试着将净魂之力凝聚成束，如同长鞭般抽向那些强大的“战骸百夫长”，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能打断它们的攻击，净化它们的魂火，让沈孤寒能更轻松地将其击溃！

三人形成了一个高效的战斗整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硬生生在无穷无尽的亡灵海洋中向前稳步推进！

然而，亡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斩之不绝！而且那些强大的“战骸百夫长”和更远处的“战骸统领”也开始加入战团！

一名手持巨斧的百夫长咆哮着劈向沈孤寒，斧刃上缠绕着腐蚀性的黑气！ 另一侧，一名手持骨弓的百夫长不断射出蕴含着死寂之力的箭矢，刁钻地射向沐宁和苏婉清！ 更远处，一具如同小山般的“战骸统领”缓缓抬起它那由无数骨骸凝聚而成的巨足，狠狠向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踩踏下来！遮天蔽日！

压力陡增！

沈孤寒眼神一厉，不再保留！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柄悬浮于丹田的“心剑”发出兴奋的嗡鸣！磅礴的力量涌入双臂！

“幽寰……断狱！”

他双掌合十，骤然向前斩出！一道横贯裂谷的、巨大无比的漆黑刀芒凭空出现！那刀芒之中，仿佛有无数混沌幽昙的虚影在生灭沉浮，蕴含着分割阴阳、斩断轮回的恐怖意境！

嗤啦！ 刀芒过处，前方数百只亡灵，包括那几名强大的百夫长，如同被无形的巨刃从中劈开，瞬间湮灭！硬生生在亡灵的海洋中开辟出了一条长达百丈的短暂通道！

但施展此招对沈孤寒消耗极大，他脸色一白，气息瞬间跌落不少。

“走！”他低喝一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率先沿着通道向前冲去！

沐宁和苏婉清不敢怠慢，全力跟上！

那巨大的“战骸统领”的巨足轰然踩落，却只踩碎了无数来不及躲闪的低阶战骸，大地剧烈震颤！

三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前行，每一步都踏着无数的骨骸与毁灭。沈孤寒如同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各种强大的寂灭战技信手拈来，疯狂收割着亡灵。沐宁剑光如雨，守护得滴水不漏。苏婉清咬牙坚持，净魂之光虽然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

不知厮杀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更久。三人体内的力量都在飞速消耗，沐宁嘴角溢血，苏婉清摇摇欲坠，连沈孤寒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那扇巨大的石门看似不远，却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就在沐宁剑光稍显迟滞，一只利爪趁机抓向苏婉清后心的瞬间——

沈孤寒仿佛背后长眼，头也未回，反手一指弹出！

一道凝练的指剑后发先至，精准地将那利爪连同其主人一起点爆！

但同时，他也因分神，被侧面一名百夫长的骨矛狠狠刺中了肩胛！

噗嗤！ 覆盖着角质层的肌肤被刺破，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沈孤寒！”苏婉清惊叫出声，心猛地揪紧。

沈孤寒却只是闷哼一声，眼神愈发冰冷凶狠！他竟不顾伤势，一把抓住那根骨矛，猛地将其从自己体内拔出，带出一溜血花！然后反手一掷！

噗！ 骨矛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瞬间将那名百夫长钉死在地上！

“继续冲！”他声音沙哑，仿佛受伤的凶兽，攻势反而更加狂暴了几分！

沐宁看着弟弟那染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却也知道此刻绝不能停下。她剑势再变，变得更加凌厉，不惜消耗本源，也要为他分担压力。

苏婉清擦去眼泪，将所有的恐惧化为力量，净魂之光再次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纯净、更加坚定！

终于，在三人几乎力竭之时，那扇巨大的石门，已然近在眼前！

然而，守护在石门之前的，是最后也是最强大的防线——三具如同小山般的“战骸统领”！它们呈品字形站立，封锁了所有前进的路线，眼眶中的魂火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三人，散发出堪比宗师后期的恐怖威压！

而在它们身后，那扇巨大的石门上，符文缓缓亮起，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威严、仿佛能镇压诸天的气息弥漫开来！

最后的血战，来临！

沈孤寒停下脚步，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三具庞大的统领，最后落在那扇石门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因为持续杀戮和吞噬而变得越发磅礴、甚至有些驳杂的力量开始疯狂压缩、凝聚。

沐宁和苏婉清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虽然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眼神却同样坚定。

没有言语，无需动员。

下一刻，三道身影如同三道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最终的障碍！

血战突围，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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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