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尽人间 第29章 身份疑云

黑色影流，无声咆哮，裹挟着蚀骨的阴冷与贪婪，瞬间充斥狭窄阶梯，直扑沈孤寒怀中昏迷的苏婉清！这些影子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那煞灵更为纯粹、更为古老的怨念与死寂，仿佛是从这遗迹最深处爬出的、对生灵魂魄有着极致渴望的恶念凝聚体！

而被控制的白衣女子，手持那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古老令牌，空洞的眼神锁定苏婉清，如同执行某种冰冷指令的傀儡，更添恐怖！

电光火石之间，沈孤寒虽惊不乱。多年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战斗本能早已刻入骨髓。他深知这些影子绝非物理攻击所能轻易奏效，而怀中的苏婉清更是绝不能落入对方手中！

“滚！”

一声冰冷的低喝如同惊雷炸响！沈孤寒周身煞气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狂暴，而是经过《幽寰引归诀》初步疏导、更为凝练精纯的至煞之力！乌黑的光芒自他体内涌出，如同实质的铠甲，将他与苏婉清牢牢护在其中！

那汹涌而来的黑色影流撞在煞气护罩之上，顿时发出“嗤嗤”的剧烈声响，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煞气至阴至寒，本就是天下阴邪之物的克星，这些影子虽诡异，其本质仍是阴煞怨念的一种，此刻遭遇这更为精纯霸道的同类力量，顿时被剧烈地消融、净化！

凄厉无声的尖啸在意识层面响起，冲在最前方的几道影子瞬间变得稀薄，惊恐地向后缩去！

然而，后面的影子依旧前仆后继，疯狂冲击着煞气护罩！它们数量众多，且那怨念似乎无穷无尽，沈孤寒的煞气虽能克制，但消耗亦是巨大！更麻烦的是，那被控制的白衣女子动了！

她手持那诡异令牌，向前一步，令牌幽光大盛，一道扭曲的、由古老祀文组成的灰黑色光柱猛地射出，并非攻击沈孤寒，而是照向那些黑色影子！

被那光柱一照，原本有些畏缩的影子如同被打入了强心针，瞬间变得凝实起来，冲击力大增！甚至开始尝试绕过煞气护罩，从两侧石壁渗透而过！

沈孤寒压力陡增！他一手紧抱苏婉清，另一手持短刃，刀光如匹练，将那些试图渗透的影子和偶尔射来的令牌光柱斩碎击偏！但在这狭窄空间内，他还要分心护住怀中之人，束手束脚，一时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煞气消耗急剧加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必须打断那令牌的控制！或者，唤醒白衣女子！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那眼神空洞的白衣女子。问题定然出在那块令牌之上！只要击碎或夺下令牌，或许就能让她恢复清醒！

心念一动，沈孤寒眼中戾气一闪，硬扛着数道影子的冲击，身形猛地向前一突！短刃之上乌光大盛，凝聚了他此刻能调动的绝大部分煞气，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刀芒，直斩向白衣女子握着令牌的手腕！围魏救赵！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白衣女子那空洞的眼眸竟毫无波动，另一只空着的手随意一拂，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气劲凭空出现，竟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道凶悍的刀芒！

其施展的，依旧是那精妙超绝的功法，只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韵，变得机械而冰冷。

沈孤寒心中一沉！她的实力并未减弱，只是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纯粹执行命令的工具！硬拼，绝非良策！

就在这僵持不下、险象环生之际——

“唔……”怀中的苏婉清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竟悠悠转醒过来。方才沈孤寒喂下的丹药和她自身净魂之气的韧性，让她在极度虚弱中恢复了一丝意识。

甫一睁眼，便看到无数扭曲的黑色影子疯狂冲击着周身的乌光护罩，以及不远处那眼神空洞、手持诡异令牌的白衣女子，苏婉清吓得瞬间清醒，失声惊呼：“前辈！你怎么了？！”

她的惊呼声，似乎刺激到了那些黑色影子，它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同时也让那白衣女子空洞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就是现在！

沈孤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即逝的机会！他猛地将怀中苏婉清向上一托，低喝道：“抓紧我！”

苏婉清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与此同时，沈孤寒空出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以血为引，凌空急速划出一个极其复杂古奥的符文——那并非《幽寰引归诀》中的法门，而是他幼时在“幽窟”禁室中偶然见到、强行记下却一直无法理解的某个残缺秘术！此术需以自身精血神魂为引，威力莫测，反噬亦巨，他从未轻易动用，此刻情急之下，竟福至心灵般施展出来！

血色符文成的刹那，一股苍凉、霸道、仿佛源自洪荒远古的气息骤然降临！虽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

那些疯狂冲击的黑色影子如同见到了天敌，发出一阵惊恐欲绝的无声尖啸，猛地向后溃散，甚至有不少较弱小的影子直接在这气息下崩解消散！

那白衣女子手中的令牌也是剧烈一震，发出的幽光瞬间黯淡下去！她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中剧烈挣扎起来，似乎那血色符文的气息干扰了令牌对她的控制！

“就是现在！”沈孤寒厉喝一声，不顾因施展秘术而瞬间苍白的脸色，身形如电，直扑白衣女子！目标直指那枚令牌！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令牌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下方甬道深处，猛地传来林霸天又惊又怒的咆哮，以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紧接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夹杂着某种野兽般的疯狂气息，如同爆炸般席卷而上！

伴随着这气息，一道浑身是血、眼神疯狂、周身筋肉不正常坟起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从阶梯下方猛冲上来！竟是之前追下去的一名林家心腹高手！但他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变成了只知杀戮的野兽，不分敌我地见人就杀！

他的目标，恰好是正扑向白衣女子的沈孤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沈孤寒所有的计划！他若不回防，必被这疯狂的高手重创！若回防，则错过夺取令牌、解救白衣女子的最佳时机！

千钧一发！

沈孤寒眼中戾气大作，竟是不管不顾，依旧抓向那令牌！他宁愿硬受一击，也要先解决最大的威胁！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那疯狂高手即将扑至沈孤寒身后的瞬间，那原本眼神挣扎、处于失控边缘的白衣女子，仿佛被这浓烈的血腥气和疯狂意刺激，空洞的眼眸深处，猛地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厌恶？

她那只空着的手，再次随意一拂。

动作依旧看似轻柔。

但这一次，效果却截然不同！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到极致的剑意凭空而生，悄无声息地掠过那疯狂高手的脖颈！

那高手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疯狂的眼神瞬间凝固，一道极细的血线自他脖颈浮现。下一刻，头颅滚落，鲜血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无头尸体依着惯性前冲两步，重重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秒杀！

轻描淡写，甚至未曾碰到对方衣角！

沈孤寒的手指，也在这一刻，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令牌！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令牌的刹那，一股冰冷、庞大、充满蛊惑力的意志猛地从令牌中冲出，顺着他指尖，狠狠撞入他的识海！

与石门后的恐怖意志同源，却似乎更为……活跃？或者说，更具针对性！

“宿体……归来……”

“七瓣……钥匙……”

“释放……吾等……”

“永恒的……寂灭……”

混乱而古老的意念碎片疯狂冲击着他的神魂，试图侵蚀他的意识，占据他的身体！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自令牌传来，要将他牢牢吸附！

沈孤寒闷哼一声，只觉得头痛欲裂，神魂震荡，身体竟有瞬间的僵硬！那令牌之上的七瓣花图案猛地亮起幽光，与他胸口的胎记产生了剧烈的共鸣，灼热感再次传来！

眼看那令牌就要再次发威，甚至可能将他也控制住！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抱着他脖颈、吓得浑身发抖的苏婉清，似乎感受到了那令牌中散发出的、针对沈孤寒的恶意，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竟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一把也抓在了那令牌之上！

“放开他！”她带着哭腔尖叫道。

净魂之气自发地涌向手掌，与那令牌的阴邪幽光猛烈碰撞！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苏婉清惨叫一声，手掌瞬间变得焦黑，但那令牌的幽光也剧烈闪烁起来，传入沈孤寒识海的恐怖意志骤然中断！

就是这瞬间的中断！

沈孤寒眼中精光爆闪，强忍神魂剧痛，煞气狂涌而出，狠狠冲击令牌！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诡异的令牌，竟在煞气与净魂之气的内外夹击之下，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未曾彻底破碎，但表面的幽光瞬间黯淡下去，那股蛊惑意志和吸力也骤然消失！

“噗！”

白衣女子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中的空洞瞬间褪去，恢复了清明，但充满了疲惫与惊骇，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而那些剩余的黑色影子，则发出一阵不甘的无声嘶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隐入石壁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阶梯内，再次恢复死寂。

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三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沈孤寒一把将那出现裂痕、不再散发幽光的令牌抓在手中，反手收入怀中，随即迅速扶住即将软倒在地的白衣女子。

“前辈！你怎么样？”苏婉清也顾不得手掌钻心的疼痛，焦急地问道。

白衣女子借着他的搀扶稳住身形，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她看了一眼沈孤寒和苏婉清，尤其是苏婉清那焦黑的手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有后怕，有感激，更有深深的疑虑。

“我……无大碍。”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方才……多谢你们。那令牌……好生诡异，竟能直接侵蚀神魂，操控人心……”

她的目光落在沈孤寒脸上，带着探究：“你方才施展的那血符……似乎……并非寻常武学？”那血色符文散发出的苍凉霸道气息，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

沈孤寒眸光微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前辈可知那令牌来历？还有那些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巧妙地将问题引开，同时这也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那令牌上的祀文太过古老，我也无法完全解读。但其材质……似乎与那扇石门同源。至于那些影子……非人非鬼，非妖非魔，倒更像是……某种残留的强烈意念，或者说……‘怨念集合体’，被这遗迹和令牌的力量束缚、驱使了无尽岁月。”

她顿了顿，看向下方依旧寂静的甬道，语气愈发沉重：“林霸天他们下去后遭遇了什么？方才那疯狂的高手，似乎并非寻常走火入魔，倒像是……被某种东西污染、侵蚀了神智。”

此言一出，沈孤寒心中猛地一凛！

污染？侵蚀神智？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五个幽窟杀手给他带来的怪异感觉——比同级别杀手少了灵动，多了僵直！还有林家与幽窟那看似紧密却透着古怪的合作关系！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幽窟”与这处古老遗迹，存在着某种更深的联系？甚至……“幽窟”本身，就是建立在这遗迹的秘密之上？那些杀手，或许并非完全的正常人，而是经过某种类似遗迹力量“改造”或“控制”的产物？！

所以他们对煞灵有克制手段，所以他们对这遗迹似乎有所了解，所以他们的行为那般诡异！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这处遗迹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想象！而白衣女子方才被控制时所说的“仪式”、“宿体”、“钥匙”……指向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

他的身世，他的胎记，苏婉清的净魂之体，似乎都在这巨大的谜团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身份疑云，重重笼罩。

而下方甬道深处，那让林霸天惊怒惨叫、制造出疯狂高手的未知危险，又是什么？

前路，愈发凶险莫测。

沈孤寒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脸色惨白、兀自忍痛颤抖的苏婉清，又看了看气息虚弱的白衣女子。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疑虑与震惊，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唯有以手中之剑，斩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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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