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尽人间 第131章 祖地之钥

陨星湖畔，杀机再起，温情骤散。夜风似乎都凝滞了几分，不再带来水汽与草木清香，反而裹挟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寒。湖面星辉依旧跳跃，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失去了之前的灵动与祥和。

沈孤寒独立于前，黑袍无风自动，周身那内敛的混沌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虽未彻底爆发，却已让周遭的空间微微扭曲，将那三名不速之客散发出的阴冷死寂与妖异魅惑之力排斥在外。他眼神冰寒，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锁定着那名为首的灰衣人。这三名敌人，带给他的压力，远非之前那些杂鱼可比，尤其是那看似平凡的灰衣人，其气息晦涩如渊，竟让他也感到一丝隐隐的危险。

沐宁已将苏婉清牢牢护在身后，天剑领域悄然展开，凛冽的剑意如同无形的屏障，隔绝着那宫装女子散发出的魅惑之力与精神侵蚀。她面色凝重，传音给沈孤寒：“小心，那持戟的甲士死气极重，应是某种上古战魂炼制的傀儡，力大无穷，防御惊人。那妖女擅长精神幻术与吸蚀精气。至于那灰衣人……我看不透，但绝对是最危险的一个。”

苏婉清亦将净魂之光催发到极致，澄澈的光辉不仅护住自身与沐宁，更如同灯塔，试图驱散那灰衣人带来的、仿佛能污染心神的诡异氛围。她能感觉到，那灰衣人的力量本质，充满了一种对生命与秩序的绝对否定，与幽窟同源，却更加纯粹和……古老。

“冥顽不灵。”灰衣人对于沈孤寒的战意与戒备，只是淡淡评价了四个字。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沈孤寒身前悬浮的那两块星钥碎片，那平淡无奇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灼热。

“星钥……通往‘源初之地’的凭证……果然在你手中。”灰衣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直接响彻在沈孤寒的心神深处，试图撼动他的意志，“交出它，这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它关联的，是远超你想象的因果与恐怖。”

“源初之地？”沈孤寒心中一动，这个词他并未在母亲记忆或黑巫族典籍中见过，但听其意，似乎比“幻瞑秘境”更加核心与古老。他面上不动声色，冷笑道：“我的东西，该不该拥有，由不得你来评判。想要，自己来取。”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身着残破青铜甲胄、手持古戟的傀儡战将，猛地踏前一步！

“咚！”

整个湖岸仿佛都随之震动了一下！那战将头盔下的猩红目光骤然亮起，手中那锈迹斑斑的古戟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带着撕裂一切的死亡气息，化作一道惨绿色的流光，如同跨越了空间，直刺沈孤寒的胸膛！这一戟，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毁灭力量，戟锋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划出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沈孤寒的反应更快！

他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疾刺而来的古戟戟尖，轻轻一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能震碎灵魂的鸣响炸开！

指尖与戟尖碰撞之处，一圈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涟漪骤然扩散开来！那涟漪蕴含着归墟寂灭之意，所过之处，湖水无声下沉数尺，岸边青石悄然化为齑粉！

那傀儡战将前冲的势头顶刻僵住，它那足以劈山断岳的恐怖力量，在沈孤寒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混沌归墟之力尽数吞噬、瓦解！更可怕的是，那归墟之力沿着古戟迅速蔓延而上，那锈迹斑斑却坚不可摧的戟身，竟从戟尖开始，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湮灭！

傀儡战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试图弃戟后退，但那灰白色的归墟涟漪已然拂过了它的身躯。

那身厚重的青铜甲胄，如同纸糊般破碎、消散，露出其下干瘪漆黑、缠绕着浓郁死气的躯体。这具强大的战魂傀儡，在那归墟涟漪的扫荡下，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住，便从头到脚，迅速化作飞灰，连同那点猩红的目光，一起彻底湮灭于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指！再斩强敌！

但就在沈孤寒一指点碎傀儡战将的同一时刻，那名宫装妖女动了！

她并未直接攻击沈孤寒，而是发出一串银铃般、却带着诡异魅惑力量的娇笑，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妖异的印诀。顿时，她周身那粉红色的氤氲雾气如同活物般暴涨，瞬间弥漫开来，将沈孤寒、沐宁、苏婉清三人所在的区域尽数笼罩！

这不是寻常的幻术，而是一种直击心灵深处**与弱点的“心魔领域”！在这领域之中，所见所闻皆非真实，而是每个人内心最渴望或最恐惧的景象，稍有不慎，便会沉沦其中，神魂被其操控，精元被其吸蚀！

沐宁只觉得眼前景象一变，仿佛回到了天剑阁，看到了师尊沐剑辰正对她谆谆教诲，但下一刻，那慈祥的面容陡然变得狰狞，利剑向她刺来！她心神剧震，知道这是幻象，但那股源自内心对师尊的敬爱与此刻的“背叛”产生的冲击，依旧让她剑心一阵摇曳，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悲鸣。

苏婉清则仿佛看到了幼时家族其乐融融的景象，父母慈爱，兄妹和睦，但转瞬间，景象崩塌，家族剧变，亲人惨死的画面再次浮现，那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无助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的净魂之光剧烈波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而处于领域核心的沈孤寒，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夜家族覆灭的滔天大火，是母亲云梦汐将他推开时那绝望而眷恋的眼神，是苏婉清在雨巷中闭目祈求他亲吻与杀戮的泪颜……这些深埋心底最痛苦与最柔软的记忆，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他拖入沉沦的深渊！

然而，沈孤寒的道心，历经孤煞磨砺，早已坚如磐石，明如镜台。更何况，他刚刚与苏婉清坦诚相待，心境圆融通透了不少。

“区区心魔，也敢乱我道心？”

他冷哼一声，甚至未曾动用混沌归墟之力，只是识海中那株混沌幽昙虚影轻轻一颤，一股清凉平和的混沌意韵自然流转全身。眼前那逼真的幻象如同镜花水月，瞬间破碎消散，复归清明！那妖女的心魔领域，对他竟似毫无作用！

而也就在他破除心魔领域的刹那，那名一直未曾动手的灰衣人，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不快，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沈孤寒，虚空一抓。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能量的光华。

但沈孤寒却骤然感觉到，周身空间仿佛变成了凝固的琥珀，一股无形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束缚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这并非寻常的空间禁锢，而是更接近……法则层面的压制！仿佛这片天地都在排斥他，要将他彻底封印、碾碎！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绝对“虚无”意味的力量，无视了他体表的混沌领域防御，直接渗透而入，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尖针，刺向他的神魂核心与丹田气海！这股力量，与混沌的“归墟”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极端，充满了毁灭一切生机、让万物归于绝对“无”的意志！

“寂灭法则？！”沈孤寒瞳孔微缩，瞬间辨认出这股力量的本质。这灰衣人掌握的，竟是如此接近大道本源的恐怖法则！难怪其气息如此晦涩危险！

“混沌初开，亦终将归于寂灭。你的力量，在真正的‘无’面前，毫无意义。”灰衣人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心神中回荡，加剧着那寂灭法则的侵蚀。

沈孤寒只觉神魂一阵刺痛，体内混沌真元的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这灰衣人的实力，绝对达到了化神境的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了炼虚的门槛！而且其掌握的寂灭法则，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他尚未大成的混沌之道！

“孤寒！”苏婉清虽被心魔所扰，但净魂之体对沈孤寒的气息变化最为敏感，立刻察觉到他陷入了危机。她不顾自身神魂的震荡，强行将净魂之光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纯净光柱，穿透那粉红雾气，照射在沈孤寒身上！

“嗡——！”

净魂之光与那寂灭法则之力悍然碰撞！那充满死寂与虚无的力量，在遇到这至纯至净、代表着生命与秩序极致的魂光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细微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滋滋”声响，其侵蚀速度骤然减缓！

“什么？！”灰衣人古井不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容，“净魂之体？！这怎么可能？！这等应运而生的体质，早已该绝迹才对！”

他显然对苏婉清的存在极其意外，甚至感到了一丝……忌惮？

得到苏婉清净魂之光的支援，沈孤寒压力骤减。他眼中寒芒爆射，体内《孤星秘典》与《云梦归源篇》同时疯狂运转！

“混沌包容万物，亦能衍化万物！寂灭，亦只是混沌之一态！岂能压我？！”

他长啸一声，那被稍稍压制的混沌领域猛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灰色，而是仿佛蕴含了天地初开时的所有色彩，却又归于一种无法形容的“混沌”之中！领域之内，地水火风奔涌，清浊分化又合并，那侵袭而来的寂灭法则，竟被这更加本源、更加磅礴的混沌之力强行包容、分解、调和！

“咔嚓！”

那无形的空间束缚如同玻璃般破碎！

沈孤寒身形一动，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凶兽，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那宫装妖女面前！

那妖女正全力维持心魔领域，干扰沐宁与苏婉清，根本没料到沈孤寒能在灰衣人的寂灭法则压制下如此快脱身并反击！她花容失色，仓促间张口喷出一道粉红色的桃花瘴气，蕴含剧毒与蚀骨**之力，同时身形暴退！

“死！”

沈孤寒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第一缕光的混沌剑气，后发先至，无视了那桃花瘴气，直接洞穿了妖女的眉心！

妖女身形猛地一僵，眼中的魅惑与惊恐瞬间凝固，随即整个身体如同被打碎的瓷器，寸寸龟裂，化作漫天粉红色的光点，旋即又被混沌领域吞噬，彻底湮灭。

电光火石之间，沈孤寒破心魔，抗寂灭，再斩一人！

如今，湖畔敌方，只剩下那深不可测的灰衣人。

灰衣人看着转瞬间被连斩两名得力手下的沈孤寒，脸上的惊容缓缓收敛，重新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漠然。但他看向沈孤寒的目光，却更加深邃，也更加……冰冷。

“很好。”他缓缓开口，“你的成长速度，确实超出了预估。混沌本源与净魂之体的结合，竟能一定程度上抗衡寂灭……看来，更不能留你了。”

他周身那平凡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的寂灭之意，如同潮水般开始汇聚。整个陨星湖的星辉都仿佛黯淡了下去，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连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显然要动用真正的实力了！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

“嗡——！”

沈孤寒怀中，那两块星钥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这星辉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贯通古今、连接天地的煌煌伟力！

与此同时，湖心那原本平稳凝聚的空间波动，也如同沸腾般剧烈起来！一道粗大无比的星辉光柱，再次自湖心冲天而起，比之前那次更加凝实、更加磅礴！

光柱之中，那云梦古国的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景象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祭祀与生活场景，而是显现出了一片更加古老、更加苍茫的大地轮廓！那片大地，仿佛是一切的原点，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古老与神秘气息！

而沈孤寒身前的两块星钥碎片，在这异象的牵引下，竟开始缓缓融合！道道玄奥无比的星辰符文自碎片中浮现，交织缠绕，最终化作一枚更加完整、更加复杂、散发着无尽沧桑与威严的……钥匙虚影！

这钥匙虚影出现的刹那，灰衣人那即将爆发的寂灭气息猛地一滞，他死死地盯着那钥匙虚影，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极其隐晦的恐惧！

“祖地之钥？！不可能！它应该早已随着……怎么会重现？！”

而沈孤寒，在那钥匙虚影成型的瞬间，只觉得一股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流，伴随着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深处的强烈召唤，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那不仅仅是关于幻瞑秘境的开启方法，更有关于这片“祖地”的零星记忆，关于云梦古国起源的碎片，以及……一道清晰无比的、指向第三块，也是最后一块星钥碎片下落的感应！

这融合后的星钥，才是真正开启云梦古国最终秘密的——“祖地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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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