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尽人间 第111章 幽昙异动

深渊之底，万古死寂。石坛之上光球消散，唯余那古老斑驳的坛身矗立，见证着方才那场血脉的共鸣与力量的传承。沈孤寒静立坛前，周身那澎湃汹涌的混沌气息已渐渐内敛，归于沉静，然而其眸光开阖间，偶尔流转过的混沌星芒，却昭示着他体内蕴藏的力量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更深邃，更难以测度。

他掌心那枚混沌种子虚影悄然隐没，与识海中的幽昙本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母亲留下的最后馈赠，不仅是对力量的补充，更是一种道的启迪，让他对《孤星秘典》的后续推演，有了更加清晰的方向。

“孤寒，感觉如何？”沐宁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她能感受到沈孤寒气息的质变，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源层次的提升。

苏婉清亦望向他，美眸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方才沈孤寒接受传承时那悲喜交织的情绪波动，让她心弦亦随之牵动。

“无妨，受益匪浅。”沈孤寒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母亲留下的本源之力，与我自身完美融合，省却了多年苦功。更重要的是，得到了一些关于‘幻瞑秘境’和当年之事的更明确信息。”

他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平台，以及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此间事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深渊底部的召唤感已然满足，但此地死寂之气与残留的‘影噬’意念仍在，久留无益。而且……”

他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我融合本源之时，感应到混沌幽昙的气息似乎引动了外界的某些变化，或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沐宁与苏婉清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沈孤寒的担忧。混沌幽昙乃天地至宝，即便只是一丝本源气息的强烈波动，也足以引起南疆乃至更遥远地域某些强大存在的感应。那些对《孤星秘典》和幽昙之力觊觎已久的势力，如林家、幽窟、点苍派、烈焰帮、幽冥殿之流，难保没有特殊的感应手段。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返回。”沐宁果断道。

三人不再耽搁，沿着来时的残破阶梯，向上疾行。归途似乎比来时顺畅许多，一方面是因为沈孤寒实力大增，对周围混乱力场的感知和驾驭能力更强，另一方面，那些盘踞在深渊中的低级“影噬”残渣和阴邪之物，似乎对沈孤寒身上那愈发纯正浩大的混沌气息产生了本能的畏惧，远远便避让开来。

然而，就在他们上行至中途，距离那星陨之地尚有段距离时，异变陡生！

“嗡——”

沈孤寒身躯猛然一震，识海之中的混沌幽昙本源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曳起来，散发出强烈的不安与躁动！一股并非源自他自身，而是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地、却又与他本源同根同源的牵引之力，隐隐传来！这牵引之力带着一种混乱、痛苦，甚至是一丝……暴戾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那枚得自净星殿的“星钥”碎片，也突然变得滚烫，表面流转的星河光辉急促闪烁，与幽昙本源的躁动相互呼应。

“怎么了？”苏婉清第一时间察觉到沈孤寒的异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沐宁也立刻停下脚步，剑意凝聚，警惕四周：“有情况？”

沈孤寒抬手示意暂无 immediate danger，他闭上双眼，全力感应那冥冥中的牵引。神识顺着混沌幽昙本源的共鸣，跨越无尽空间，一幅模糊而破碎的画面，强行映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被浓郁血色瘴气笼罩的山谷，山谷中央，大地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灼热的岩浆在裂缝中翻滚。而在那岩浆与瘴气交织的核心，一株虚幻的、呈现出暗红与漆黑交织颜色的“混沌幽昙”正在扭曲地绽放！这株幽昙与他识海中那株纯净的混沌之色截然不同，充满了不祥与毁灭的气息，它的根茎仿佛扎入了无尽的怨念与血煞之中，花瓣每一次摇曳，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剧烈震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与腐蚀之力！

在这株变异幽昙的周围，隐约可见许多身影在忙碌，他们穿着与古巫族相似却又更加古朴、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服饰，正在举行着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试图引导、或者说……催生这株变异幽昙的力量！

“另一部分……幽昙本源？”沈孤寒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四射，“而且是被强行污染、扭曲，甚至可能融入了其他邪恶力量的部分！”

他瞬间明悟，混沌幽昙当年崩解，碎片散落各方。他继承的，或许是相对纯净的核心部分，而还有其他碎片，流落到了不同之地，被不同的人或势力得到。画面中的那株变异幽昙，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正被人以邪恶的手段催化、利用！

这突如其来的异动和感应，正是因为他在深渊石坛彻底融合了母亲留下的纯净本源，力量层次跃升，从而感应到了同源而异变的其它部分的存在！两者之间的共鸣，引发了这本源的躁动。

“幽昙异动……源自外界，南方……很遥远的距离。”沈孤寒沉声道，将感应到的模糊景象告知沐宁与苏婉清。

“被污染的幽昙之力？”苏婉清俏脸发白，身为净魂之体，她对那种扭曲、邪恶的力量感知尤为敏锐和排斥，“若让其彻底成型或被完全掌控，恐怕会酿成滔天大祸！”

沐宁脸色凝重：“能催动并污染幽昙本源，对方绝非寻常势力。看那些祭祀者的服饰……似乎比南疆古巫族更加古老……莫非是古巫族的祖地，或者其他什么隐世部落？”

沈孤寒目光闪烁，脑海中迅速梳理着线索。母亲留下的信息，古巫族对混沌幽昙扭曲的崇拜与禁锢，壁画中云梦古国的叛徒……这一切，似乎都与那株被污染的幽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沈孤寒语气决然，“同源之力相互感应，我能感觉到那株变异幽昙的躁动，它似乎也在‘呼唤’我，或者说，想要吞噬我体内的纯净本源来完成某种蜕变。这是祸端，必须在其彻底失控前，将其解决或收回。”

他顿了顿，看向手中躁动不安的星钥碎片，“而且，我怀疑，另外的星钥碎片，或许也与那处地方有关。幻瞑秘境的开启，不容有失。”

目标再次明确，但前路显然更加凶险。一个能污染并催动幽昙本源的势力，其底蕴和实力，恐怕远超之前的古巫族精英。

“我们先离开深渊，再作计较。”沈孤寒压下心中的躁动，当先引路。

接下来的路程，三人都沉默了许多，气氛略显沉重。沈孤寒一边赶路，一边分心压制体内本源的异动，同时不断尝试更清晰地捕捉那遥远感应的具体方位。苏婉清则默默运转净魂之力，试图帮助沈孤寒抚平那本源躁动带来的些许不适。沐宁则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惕，神识如网，扫视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终于，他们穿越了那危险的星陨之地，再次回到了那片支离破碎、遍布云梦古国废墟的大地。昏黄的天空，死寂的废墟，与离开时并无二致，但三人的心情已然不同。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星陨之地范围，准备寻路返回秘境之门时——

“咻！咻！咻！”

数十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从四周的残垣断壁中响起！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蕴含着强横真元波动的光芒，如同毒蛇出洞，从极其刁钻的角度袭向三人！这些攻击并非漫无目的，而是隐隐构成了一个困杀之阵，将他们的退路尽数封死！

偷袭！

“小心！”沐宁反应极快，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片绵密的剑幕，将大多数袭向她和苏婉清的攻击挡下，剑光与来袭的能量碰撞，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

沈孤寒眼神一冷，甚至未曾动用孤煞剑，只是袖袍一挥，一股磅礴凝练的混沌之气如同无形墙壁般向前平推而出。那些袭向他的光芒，无论是炽热的火矢、阴寒的冰锥，还是锋锐的金芒，在触及混沌之气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吞噬、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沈孤寒的实力竟如此强横，一击不成，立刻便有数道身影从废墟中激射而出，落在三人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服饰各异，并非古巫族。有的身穿青色劲装，胸口绣着山峦云雾标志，是点苍派弟子；有的身着赤红短褂，周身散发着灼热气息，是烈焰帮众；还有几人则是一身黑衣，气息阴冷诡谲，正是幽冥殿的门人！

三大门派，竟不知何时，追踪至此，并且联手设下了埋伏！

“啧啧啧，不愧是能自创《孤星秘典》的沈孤寒，果然有两下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只见点苍派阵营中，走出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松纹长剑，气息赫然是元婴后期，“看来在这古国遗迹中，你小子又得了不少好处啊。”

另一边，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烈焰帮头目狞笑道：“废话少说！沈孤寒，识相的就把《孤星秘典》交出来，还有你在里面得到的所有宝贝！或许老子心情好，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幽冥殿那边，则是一名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透过兜帽缝隙冷冷地盯着沈孤寒，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混沌的气息……很浓郁……交出功法，献出你的神魂，可入我幽冥殿，得享永恒寂灭。”

这三方人马，显然是将沈孤寒视作了砧板上的鱼肉。他们或许是通过某些特殊手段，比如幽冥殿的追踪秘法，或者点苍派的卜算之术，大致确定了沈孤寒的方位，并在此守株待兔。

沈孤寒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点苍、烈焰、幽冥……倒是凑得齐。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敢拦路？”

他此刻心系外界幽昙异动，归心似箭，哪有心情与这些觊觎他功法的跳梁小丑纠缠？

“狂妄！”点苍派那阴鸷男子怒喝一声，“布阵！拿下他！”

顿时，点苍派弟子脚踏玄奥步法，剑光相连，布下“点苍七星剑阵”；烈焰帮众则同时催动火系功法，熊熊烈焰化作一条条火蛇，盘旋飞舞，组成“烈焰焚天阵”；幽冥殿几人更是身影晃动，化作道道鬼魅般的黑影，融入四周环境，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三方势力，竟暂时摒弃前嫌，联手对敌！

沐宁冷哼一声，剑意冲霄：“乌合之众！”她身形一动，便欲杀入阵中。

苏婉清也凝聚净魂之力，准备辅助。

然而，沈孤寒却伸手拦住了她们。

“不必劳烦宁姐和婉清。”他淡淡道，向前踏出一步，独自面对三方联手布下的杀局，“正好，方才有所突破，便拿你们，试试手。”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深沉内敛，而是变得如同洪荒巨兽苏醒，一股浩瀚、古老、仿佛能镇压诸天万界的混沌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向四周扩散！

“轰！！！”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点苍七星剑阵，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剑光便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几乎溃散！那些布阵的弟子更是脸色煞白，气血翻腾，连手中的剑都几乎握不稳！

烈焰焚天阵凝聚的火蛇，更是发出一声声哀鸣，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火焰迅速黯淡、缩小！

而那些融入阴影的幽冥殿弟子，则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雪人，惨叫着从阴影中被强行逼出，身上黑气不断消散！

仅仅凭借气息威压，便几乎瓦解了三方联手布下的阵法！

点苍派阴鸷男子、烈焰帮头目以及幽冥殿黑袍人，此刻皆是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突破了化神？！”阴鸷男子失声叫道，声音都在颤抖。

沈孤寒并未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掌心之中，混沌之气汇聚，化作一个微缩的、仿佛蕴含着一方初开世界的旋涡。

他轻轻向前一推。

“混沌……归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那微缩的混沌旋涡悄然飞出，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个笼罩了所有敌人的巨大混沌力场！

力场之内，一切色彩、声音、能量、甚至是法则，都仿佛被强行拉回了最初的混沌状态！点苍派的剑光、烈焰帮的火焰、幽冥殿的鬼影，在这混沌力场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消融、分解，回归最本源的粒子！

那些被困在力场中的三大门派弟子，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便感觉自身的真元、血肉、神魂都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剥离、分解！他们惊恐地挣扎，却如同陷入无边泥沼，越是挣扎，沉沦越快！

不过呼吸之间，混沌力场消散。

原地，只剩下沈孤寒、沐宁、苏婉清三人站立。而那些点苍派、烈焰帮、幽冥殿的数十名弟子，包括那三名首领，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万物归元的道韵，证明着方才那恐怖的一幕并非幻觉。

沐宁与苏婉清怔怔地看着沈孤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他如此轻描淡写地瞬间抹杀数十名元婴、金丹修士，其中还包括三名元婴后期，这等手段，已然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沈孤寒缓缓收回手掌，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消耗，微乎其微。融合母亲留下的本源后，他对于混沌之力的掌控，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清理了杂鱼，该出去了。”他目光再次投向秘境之门的方向，同时也分出一缕心神，感应着那遥远南方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幽昙异动。

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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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