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淮河支流的浅滩,水花溅起,沾湿了赵昺的靴角。南方的风已带了些暖意,却吹不散沿途的萧索——官道旁的村落十室九空,断墙残垣间,偶尔能看见散落的农具和半埋在土里的孩童布鞋,昭示着这里曾遭遇的洗劫。
“陛下,前面就是濠州地界了。”亲卫队长陈武勒住马,压低声音,“细作传来消息,城里现在是‘芝麻李’的人占着,他收拢了朱元璋旧部的两千多人,还有些溃逃的元军,乱糟糟的像盘散沙。”
赵昺点点头,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他换了身普通的青布短衫,将蓝珠的弓斜背在身后,怀里的木雕小鸟硌着胸口,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五十名亲卫也都卸了甲胄,扮成流民的模样,分散在四周警戒。
沿着田埂往前走,刚绕过一片烧毁的桑林,就听见前方传来争吵声。赵昺示意陈武等人留在原地,自己则猫着腰,悄悄摸了过去。
桑林尽头的土坡下,十几个穿着破烂盔甲的汉子正围着一个人推搡。被围的人身形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衣,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上沾着泥土,却掩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任凭汉子们怎么推搡,都不肯松手。
“把东西交出来!这濠州城里,现在是李大哥说了算,就算是朱元璋的东西,也得归我们!”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伸手去抢布包,语气蛮横。
僧衣人猛地侧身躲开,声音沙哑却带着韧劲:“这是朱大哥留给皇觉寺僧众的粮种,不是他的私物,你们不能拿!”
“粮种?”横肉汉子嗤笑一声,“现在这世道,有粮种不如有刀!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不然……”
话音未落,横肉汉子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膝盖倒在地上——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
众人猛地回头,就见赵昺从桑林里走出来,手里握着弓,眼神冷得像冰:“光天化日之下,抢一个和尚的东西,不觉得丢人?”
汉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看清赵昺只有一个人,顿时凶相毕露。一个矮个子汉子抄起地上的木棍,就朝赵昺砸过来:“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们的事!”
赵昺侧身避开,抬脚踹在矮个子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矮个子疼得滚在地上哀嚎。剩下的人见状,纷纷抄起家伙围上来,却被赵昺几下撂倒——他在现代练过格斗,又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简直绰绰有余。
不过片刻,十几个汉子就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没人再敢起身。横肉汉子捂着膝盖,抬头看向赵昺,眼里满是惧色:“你……你是谁?”
“路过的。”赵昺收起弓,走到僧衣人面前,“你没事吧?”
僧衣人抬起头,看着赵昺,眼神里带着警惕,却还是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贫僧……朱重八。”
赵昺的心猛地一跳——朱重八,朱元璋的本名。他终于找到了。
“朱重八?”赵昺故意装作惊讶,“你就是那个在皇觉寺出家,跟着朱元璋的和尚?”
朱重八点点头,握紧了怀里的布包:“壮士认识朱大哥?”
“略有耳闻。”赵昺笑了笑,在他身边蹲下,“听说皇觉寺被元军洗劫,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到皇觉寺,朱重八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元军来的时候,我和几个师兄藏在柴房,才躲过一劫。后来听说朱大哥失踪了,我就想带着粮种,去找他的旧部,看看能不能……能不能做点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粮种是去年秋收时,朱大哥让僧众们留的,说万一遇到灾年,能救急。现在寺没了,僧众也散了,我想着,交给朱大哥的人,总比落在那些乱兵手里好。”
赵昺看着他,忽然想起史书里的记载——朱元璋年少时在皇觉寺出家,后来参加义军,一步步走到权力的顶峰。眼前的朱重八,还没有后来的雄才大略,只有一股韧劲儿,像田埂上的野草,哪怕被踩进泥里,也能顽强地冒出头。
“你知道朱元璋的旧部在哪吗?”赵昺问。
朱重八摇摇头:“只听说芝麻李占了濠州城,收了些朱大哥的人,我正想去城里看看。”
“我带你去。”赵昺站起身,“我正好也要去濠州城,找芝麻李谈谈。”
朱重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壮士是……想去投芝麻李?”
“算是吧。”赵昺没有明说,“不过我得先确认,他是不是个值得投的人。”
两人并肩朝着濠州城走去,陈武等人远远跟在后面。路上,赵昺故意问起朱元璋的事,朱重八话不多,却句句透着对朱元璋的敬佩。他说朱元璋如何体恤百姓,如何在灾年开仓放粮,如何在元军来犯时,带着乡勇们保卫村落。
“朱大哥常说,‘百姓苦久矣,若有机会,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朱重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还说,现在的朝廷,不管百姓死活,元军更是烧杀抢掠,只有自己人站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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