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铁坊的高炉前,火星像金红的雨点儿,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光。王老铁的儿子王小铁赤着膊,正指挥工匠们转动新造的“脚踏风箱”——三根碗口粗的硬木连杆架在木架上,四名工匠踩着踏板,风箱便“呼哧呼哧”地往炉里灌风,炉口的火焰瞬间蹿起三尺高,将众人的脸映得通红。
“公子!您瞧这风箱,比先前手拉的快了一倍,炉温也高了不少!”王小铁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里满是兴奋。他手里攥着一把刚出炉的铁坯,原本该泛着暗红的铁料,此刻竟透着几分亮银,“先前铸火铳枪管,十根有三根会裂,现在您再看——”他用小锤敲了敲铁坯,声音清脆,没有半分杂音。
赵昺接过铁坯,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却没立刻松开。这铁坯的质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脚踏风箱提高了鼓风效率,炉温达到了生铁熔化的临界点,不仅减少了铁料中的杂质,还让枪管的强度大大提升。“好!”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周邦彦,“周老将军,有了这新铁料,咱们下次造火铳,不仅能多造五十杆,射程还能再远十步!”
周邦彦凑过来摸了摸铁坯,眼中满是惊叹:“以前在禁军里,也见过官营铁坊的手艺,哪有这般好的料!王小铁这孩子,真是得了他爹的真传。”
正说着,林啸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山路的尘土。他凑到赵昺耳边,压低声音道:“公子,蓝飞虎首领派人来了,说畲寨那边有要事相商,还请您亲自去一趟。”
赵昺眉头微挑。自畲汉结盟后,蓝飞虎虽常派蓝珠来建宁传递消息,却极少主动请他去畲寨——想来是元军动向有了新变化。他把铁坯递给王小铁,叮嘱道:“继续盯着炉温,这批铁料要优先铸火铳枪管,月底前必须赶出来。”随后便跟着林啸,往城外的畲族山寨赶去。
畲寨建在半山腰的竹林里,竹楼层层叠叠,顺着山势往上铺展。蓝飞虎已在寨口等候,他穿着畲族首领的青色长袍,腰间系着嵌了银饰的腰带,见赵昺来了,立刻上前拱手:“赵公子,这次请您来,是有件关乎联盟的大事,非得当面跟您说。”
进了主竹楼,蓝飞虎屏退左右,只留蓝珠在旁斟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揉得有些皱的纸条,递给赵昺:“这是我派去福州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元军平章政事阿剌罕,已经从漠北调回了五千骑兵,还在福州囤积了大批粮草,看样子是要对建宁动手了。”
赵昺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写得清楚:“阿剌罕令,十月初一前,集齐三万兵马,分三路围建宁,东路攻畲寨,西路断粮道,中路直取城池。”他指尖捏着纸条,心中快速盘算——三万兵马,是潜龙寨现有兵力的三倍还多,而且东路攻畲寨,显然是想先拔掉建宁的外援。
“阿剌罕这是想釜底抽薪啊。”林啸在旁低声道,“畲寨要是守不住,建宁就成了孤城,到时候元军再断了粮道,咱们就麻烦了。”
蓝飞虎重重拍了下桌子,眼中满是怒火:“元军欺人太甚!上次在落马坡输了,这次竟想拿我畲寨开刀!公子放心,我畲族儿郎个个能打,就算拼了命,也绝不会让元军从东路过去!”
蓝珠也跟着点头:“我已经让猎手们在畲寨周围的山路上埋了竹刺和陷阱,还准备了火箭,元军要是敢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赵昺却摇了摇头,将纸条放在桌上:“硬拼不行。畲寨兵力只有三千,元军东路军至少有五千,而且都是骑兵,硬守的话,畲寨撑不了多久。”他顿了顿,看向蓝飞虎,“蓝首领,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让东路军不攻自退。”
蓝飞虎眼睛一亮:“公子快说!只要能打退元军,不管什么主意,我都听您的!”
“元军东路军的主将,是阿剌罕的副将孛罗,此人贪财好色,而且素来与西路军主将不和。”赵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我打算让林啸带些金银,假扮成福州的商人,去东路军大营见孛罗,就说畲寨愿意‘献银求和’,但条件是,他得放缓进攻速度,等西路军先动手。”
“这能行吗?”蓝珠有些担心,“孛罗要是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他会吃的。”赵昺微微一笑,“孛罗一直觉得西路军抢了他的功劳,这次要是能让西路军先当‘出头鸟’,他求之不得。而且咱们给的金银足够多,他没理由拒绝。”他转头看向林啸,“你见了孛罗,还要故意透露‘西路军已经偷偷和建宁的守军联系,想趁机抢功’,挑拨他们的关系。”
林啸立刻明白了:“公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保证让孛罗和西路军主将斗起来,顾不上进攻畲寨。”
蓝飞虎看着赵昺,眼中满是敬佩:“公子这计策,真是比硬拼管用多了!这样一来,畲寨的压力就小多了,还能腾出人手,帮着建宁守城墙。”
“不仅如此。”赵昺又道,“我还想让蓝珠带些畲族猎手,悄悄潜入西路军的粮道,摸清他们的粮草存放地点。等西路军动手后,咱们就派一支奇兵,烧了他们的粮草,让西路军不战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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