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啸便踩着露水冲进了潜龙寨的议事厅,手里的密信被攥得皱巴巴的,沾着赶路时的泥点。
“公子!不好了!”他声音发颤,将密信递到赵昺面前,“高丽水师已经过了琉球,直奔泉州而来!足足五万艘战船,船上还载着元军的火铳手!”
赵昺刚拿起茶杯,闻言手一顿,茶水溅在案头的《泉州海防图》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迅速展开密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高丽战船首尾相连,似有铁索固定,船头架有回回炮(配重式投石机),沿途已劫掠琉球三岛,元将阿剌罕之子帖木儿亲自坐镇旗舰。”
“铁索连船?”方国珍刚从码头赶来,闻言冷笑一声,“这高丽人是学曹操啊,忘了赤壁之战怎么输的?”
“不一样。”赵昺指着地图上的泉州湾,眉头紧锁,“泉州湾入口狭窄,铁索连船虽怕火攻,却能堵住港口,让咱们的福船没法出去。而且帖木儿吃过火攻的亏,这次肯定带了不少灭火的沙土,不能再用老办法。”
蓝珠握着腰间的弓箭,脸色凝重:“畲族的猎手已经在泉州周边的山上布防了,可高丽人多,咱们的兵力……”
“兵力不是问题,关键是破局。”赵昺忽然看向周邦彦,“周老将军,你之前改良的床弩,最远能射多远?”
周邦彦愣了愣,随即答道:“最远能射三百步,若是加装滑轮,或许能再远五十步。只是床弩太重,没法搬到船上。”
“不用搬上船。”赵昺俯身指着地图上的泉州湾两侧,“这里是大坠岛,这里是小坠岛,两座岛隔海相望,正好卡住港口入口。咱们把床弩架在岛上,再用铁链串上铁钩,只要高丽战船进入射程,就用床弩射断他们的铁索——没有铁索,他们的船队就是一盘散沙。”
众人眼前一亮,方国珍拍着大腿:“好主意!我这就带人造滑轮,把床弩运上岛!”
“等等。”赵昺叫住他,目光转向陆仲远,“陆长史,江南士族那边,可有回信?”
陆仲远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书信,语气复杂:“苏州的士族已经答应按闽地税法缴税,还愿意出三千石粮食助战。只是……钱穆的旧部李东阳,还在暗中联络浙东的张珪,似乎想趁咱们对付高丽水师时,在后方作乱。”
“让他动。”赵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林啸,你派天地会的人盯着李东阳,他敢作乱,就把他勾结元军的证据公之于众——江南士族刚归附,绝不会容他坏了大局。”
林啸躬身应下,刚要转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畲族亲兵捧着一个木盒跑进来,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朱”字。
“公子,濠州来的加急密信!”
赵昺心中一动,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粗纸,上面的字迹比上次工整了些,却是朱元璋的亲笔:“濠州大旱,元军官吏克扣赈灾粮,流民遍地。近日常有元军探子打听闽地动向,似有围剿皇觉寺之意,恐累及公子赠书之事,特来告知。”
他捏着信纸,指尖微微用力。濠州大旱,元军围剿皇觉寺——这正是历史上朱元璋离开皇觉寺、投奔郭子兴的开端。可如今,因为那本《闽地农书》,朱元璋竟主动送信来,这小小的蝴蝶翅膀,已经开始扇动了。
“公子,要不要派些人手去濠州?”蓝珠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问道。
赵昺摇了摇头,将信纸折好,放回木盒:“不用。朱元璋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孩子,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咱们现在的重心,是泉州的高丽水师。”他忽然看向众人,语气坚定,“传我的命令,三日之内,务必将床弩架到大坠岛和小坠岛;方国珍率福船在泉州湾内待命,等铁索断裂,立刻突袭高丽战船;蓝珠带畲族猎手守住泉州城,防止元军从陆路偷袭;陆长史负责调度粮草,确保前线供应——这一战,咱们不仅要赢,还要让高丽人再也不敢踏进泉州湾半步!”
众人齐声应下,转身各自忙碌起来。议事厅里只剩下赵昺一人,他望着窗外的泉州港,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忽然,他想起朱元璋信里的那句话:“恐累及公子赠书之事”。这个年轻的和尚,已经开始懂得“牵连”,懂得“隐忍”——或许,历史的轨迹,真的会因为这闽地的星火,变得不一样。
而此时的高丽水师旗舰上,帖木儿正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泉州湾,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他身边的高丽将领金仁俊谄媚地笑道:“帖木儿大人放心,这泉州湾就是咱们的瓮,赵昺那小子插翅难飞!”
帖木儿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上面印着元廷的火漆:“大汗说了,只要拿下泉州,就封你为高丽行省平章政事。你最好别出岔子,否则……”
金仁俊连忙躬身:“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帖木儿将密信收好,目光投向泉州湾的入口,眼中满是贪婪。他还不知道,此刻的大坠岛和小坠岛上,周邦彦正带着工匠们,将改良后的床弩一架架固定在岩石上,床弩的箭槽里,缠着铁链的铁箭已经上弦,只等猎物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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