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城的文庙前,新立的《闽地自治章程》石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赵昺望着碑上"无论种族,皆可参加科举"的条文,忽然想起现代大学的招生简章——那个鼓励多元文化的时代,与此刻的闽地,竟有奇妙的共鸣。
"公子,陆长史求见。"林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仲远走进文庙时,袍角沾着晨露。这位左长史自闽地自治协议签订后,愈发沉默寡言。此刻他看着石碑上的"士族不得世袭"条款,指尖微微颤抖:"殿下真要废除士族特权?"
赵昺点头:"科举取士,能者居之。这是当年范仲淹都没能做成的事。"
陆仲远忽然跪倒在地:"殿下可知,江南士族正在秘密串联?钱穆虽死,他的门生故吏遍及江浙,若废除特权......"
"正因如此,才要釜底抽薪。"赵昺扶起他,"当年陆秀夫在崖山跳海,不是为了让士族继续鱼肉百姓。"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一名畲族士兵押着个汉人老者闯入:"殿下!这人在城门口张贴反诗!"
老者白发苍苍,却挺直腰杆:"我乃前宋进士周邦彦,岂容蛮夷胡服践踏中原衣冠!"他忽然从怀中掏出把短刀,"与其看着衣冠沦丧,不如一死殉国!"
赵昺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腕,却在接触瞬间,看到老者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南宋禁军的虎头图腾。"周老将军?"他脱口而出。
老者愕然:"你......你认得我?"
"当年临安城破,您率五百禁军断后,陆相说'周将军的虎头刺青,是宋军最后的脊梁'。"赵昺的声音发颤,"请受赵昺一拜。"
周邦彦老泪纵横:"老臣以为,这刺青要带进棺材了......"
赵昺命人取来笔墨:"周老将军,能否请您写下当年的禁军口令?"他看着老者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精忠报国",忽然想起现代课本里的岳飞故事。
"周老,闽地需要您这样的人。"赵昺将口令收好,"科举不考诗词歌赋,考的是如何治水、如何炼铁、如何让百姓吃饱饭。您可愿教后生们这些?"
周邦彦抹了把眼泪:"老臣......愿效犬马之劳。"
潜龙寨的密室里,陆仲远对着钱穆的密信发呆。信中"闽地士族联名上书,要求恢复旧制"的字样刺痛他的眼睛。窗外忽然传来畲族猎手教孩童射箭的笑声——那些曾被他视为"化外之民"的人,如今正与汉人孩童一起嬉戏。
"陆长史,公子请您去议事厅。"林啸的声音再次响起。
议事厅里,赵昺正在听取各地的新政汇报。张勇指着地图:"汀州的铁矿已经复产,王老铁改良的高炉日产铁五百斤。"蓝珠接着说:"畲族的凤凰灯卖到泉州,换来了三十艘福船。"
林啸忽然压低声音:"江南士族派来密使,说愿意承认闽地自治,条件是......"
"条件是保留士族的免税特权。"赵昺冷笑,"告诉他们,免税可以,但必须将三成田产分给佃户,否则......"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闽地农书》,"否则,我就让王小铁去教教他们什么叫'深耕细作'。"
陆仲远忽然开口:"殿下,臣有个想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不如在科举中增设'时务策',让考生们写如何改良农具、治理河道。"他的手指划过《闽地自治章程》,"这样既能选拔人才,又能......"
"又能让士族子弟明白,治国不是靠之乎者也。"赵昺接话,"好主意!陆长史,这事就交给你负责。"
陆仲远躬身领命,退出议事厅时,看到周邦彦正在教几个畲族少年识字。少年们用畲语念着"人"字,周邦彦耐心纠正发音。陆仲远忽然想起赵昺在邵武城头说的那句话:"这天下的骨头里,早刻着百姓的名字。"
深夜的建宁城,陆仲远独自来到文庙。月光下,《闽地自治章程》石碑泛着冷光。他从怀中掏出钱穆的密信,轻轻放在碑座上。火苗窜起的瞬间,他仿佛看到钱穆的身影在火光中消散。
"钱兄,时代变了。"陆仲远轻声说,"或许,我们都该听听百姓的声音。"
与此同时,大都的朝堂上,铁穆耳正在痛斥闽地的"僭越之举"。"赵昺居然敢自称'闽王'!"他将闽地送来的国书摔在地上,"还要求开放泉州港与海外通商,这简直是......"
巴思八的继任者、新任国师胆巴躬身道:"陛下息怒。贫僧已派密使前往吐蕃,联络萨迦派法王,共同对付闽地的'异端'。"
铁穆耳冷笑:"光靠喇嘛可不够。"他忽然看向甘麻剌的旧部,"传朕的旨意,让江浙行省的汉军世侯们'自愿'捐献粮草——就说这是为了征讨闽地叛逆。"
闽地的秋收时节,赵昺站在梯田边,看着金黄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周邦彦带着学生们正在测量亩产,畲族猎手们则在演示如何用改良的弓箭驱赶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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