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站在三条路的岔路口,仔细打量着这三条路。
朝东的土路两侧插着褪色的纸幡,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低声絮语。
路面上铺满泛黄的纸钱,每一步踩上去,都会浮现出模糊的影像。
麦冬看到自己幼时在父亲骂他上学不努力的影子,而小满则瞥见自己幼时在祠堂罚跪的样子。
空气里的弥漫着檀香味,仿佛踏进了某场未散的葬礼。
朝南的路,槐叶铺满路面,踩上去却发出踩碎骨头的脆响。
每片叶子背面都生着人眼状的斑纹,麦冬弯腰拾起一片,那“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他。
路的两侧立着等距的石灯笼,烛火幽绿,照亮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人的名字。
有些墨迹未干,像是刚刻上去的。
远处传来熟悉的汽车鸣笛声,仿佛只要一直走,就能回到那辆坠江的公交车上。
朝西的路,青苔石碑上的“黄泉”二字正渗出黑血,血珠沿着碑文沟壑蜿蜒而下。
滴落处生出细小的白花,转瞬凋零。
这条路没有影子,无论是人还是物,都被某种无形的光穿透。
远处传来青铜铃的声响,节奏与魏敬亭腰间那枚一模一样。
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画面碎片……麦冬看到自己手持斩魂刀站在尸山血海间,而小满的渡阴铃则碎了一地。
最诡异的是,他们的脚步声在这里会产生延迟的回音,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正踩着同样的步伐。
而这步伐却始终慢半拍跟在后面。
麦冬的指节在斩魂刀柄上收紧,青筋凸起。他盯着三条诡路,喉结滚动:“小满,我们该怎么走?”
小满垂着眼睫,渡阴铃在掌心轻晃。
铜铃起初像无头苍蝇般乱转,铃舌东撞西碰,发出散乱的“叮当”声。
“奇怪……”她蹙眉嘀咕,指尖却微不可察地掐了个诀。
铃铛突然剧烈摇摆,在朝东的路口虚晃一枪,又猛地甩向南边,最后像被无形的手拽住般,“铮”地指向西方。
汗珠顺着小满的太阳穴滑落。
她喘着气抬头,脸颊浮现出纸钱被烧灼时的灰白色裂纹:“渡阴铃有了选择!”
染着丹蔻的指甲往西一指,袖口滑落时,麦冬瞥见她腕内侧一道新鲜的血痕……正是控铃反噬的印记。
当麦冬的靴底刚触及西路,斩魂刀柄的往生绳突然自燃。
火焰中浮现出《魏氏家训》的警告:“非阴非阳之境,当以血为引……”
然而这一路异常平静,只有脚下偶尔传来金属管道的嗡鸣,仿佛整条路是架在某种巨大机械的血管上。
当道路尽头的光幕散去时,未来的万安县如海市蜃楼般浮现……
空中漂浮着全息广告,那些立体影像里的人偶却长着三只眼睛,嘴角挂着程式化的微笑,不断重复着:“新纪元,新生活。”
街道两侧的建筑物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时而扭曲成古式楼阁,时而凝固成几何晶体。
全息广告的人偶转过头,它的三只眼睛分别映出:麦冬幼年、现在、以及一具戴着同样青铜指环的骷髅。
“这是哪里?”麦冬的喉咙发紧。
他的斩魂刀仍在震颤,刀柄上缠绕的红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就像被这个未来时空侵蚀。
小满的渡阴铃在踏入的瞬间自动消音,铜铃表面结出一层冰晶。
她盯着街角一个正在自我修复的金属雕塑,那雕塑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机油。
“麦冬,难道我们选错了路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渡阴铃的沉默比任何警报都令人不安。
麦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街道上漂浮的计时器……那些数字并非显示时间,而是不断跳动的生辰八字。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到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魏明?
“嗯,如果魏明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小满附和着,眼睛却盯着地面。
地砖的接缝处偶尔闪过细小的符文,与她所学的镇魂咒有七分相似,却又带着某种被篡改的扭曲。
“麦冬,我们是一起找?还是分开找?”她突然发问,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
麦冬敏锐地察觉到她语调里的异常,斩魂刀的震颤频率突然改变:“你觉得呢?”
小满的渡阴铃毫无征兆地响了一声,铜铃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麦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看我们还是在一起会安全一点吧!”
她说话时,左眼虹膜突然扩散至整个眼眶,右眼却缩成针尖大小……这是她每次说谎时的小动作。
麦冬的视线凝固在空中的全息投屏上……本应显示未来列车的画面,此刻却映出万安县废弃火车站的景象。
铁锈斑驳的站牌下,赵舒年的靴底刚踏上台阶,候车厅的玻璃门便无声滑开。
门后不是候车厅,而是一座阴森的民国老宅。
腐朽的雕花门楣上悬着残破的灯笼,烛火在玻璃罩里凝固成血痂般的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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